宋存先移開了視線,專心觀察岑甯的情況。
蹲下問岑甯:“你還好嗎?要是不行的話,就改簽吧。”
“不不不,我沒事的,現在舒服多了。”岑甯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機艙裡的起飛播報傳來。
“沒有給我添麻煩。”她歎了口氣,微微側頭。
旁邊套房裡有個腦袋跟撐衣杆一樣,都要挨着她後腦勺了。她突然間的起身,白放猝不及防往後縮了縮脖子。
“你要是有什麼事。”她擡了擡下巴,“找他,白先生。”
白放那口用來掩飾尴尬的水差點噴出來。
白先生.....
她一向不是叫他“白胖子”就是直呼大名的,這稱呼倒是稀奇啊。
他轉頭看着她的背影,發出一種成年人的感慨,到底還是曆練了啊。
宋存一走,白放就來了勁兒。要不是正在坐飛機,他真想抽根煙緩緩。
白放的兩側,完全是冰火兩重天。他現在隻感受到熱的一側,已經完全地轉過了身。
“小妹妹,你認識宋存啊。”他盡量笑得和藹些。
岑甯看着他,小聲道:“她叫宋存啊。”她好像确實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知道她名字?”白放詫異。
“我....”她歎了口氣,人家這樣都對她了,說一句和她不是很熟,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我知道了。”白放給了個明白的眼神,“她一定告訴你的是英文名,對不對?”他覺得自己腦筋真的很夠用。
“......”沉默就是回答。
“不過你以後可以叫他存兒。”白放露出一絲竊笑,“就是得把腦袋捂住,免得挨打。”
說完自己先笑了。
言列翻了一頁報紙,終于開始看第二個版面。
剛剛的動靜,他不可能不知道。要不是那番對話,他真要懷疑,宋存是因為不想看見他,才硬要挪去經濟艙。
“你要有事兒就叫我哦,想吃啥就點,菜單上沒有的也可以點。有人付錢。”白放說完,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
岑甯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不知所措,唯有一句“謝謝哦。”
失重感消失,飛機平穩後,沈若菲的心情卻一直上上下下。如果剛剛還抱有僥幸心理,聽完那些對話後,完全死心了。
白放雖然是個愛交朋友的,卻不是個不知分寸的。他和宋存的關系,肯定非同一般。那她大概率也....認識言列。不然那天不會問她。
沈若菲暗歎了一口氣,也就她以為她是羨慕,其實人家哪有時間關心陌生人。
“你認識....宋存啊。”她還是試探着問了一句。
“就我以前,不是告訴你有個愛彈琴的鄰居嗎?就是她。”
沈若菲閉上了眼,“愛彈琴的鄰居”,他就這麼評價她們學校的天之嬌女。
宋存确實和白放的關系不一般。不止和白放,和那個圈子的人,關系都不一般。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言列,也和白放有關。
她記得那是個燥熱的午後,白放在機關小學念書,她已經去了音樂附中。
周六回家時,老媽看着她的臉色,笑呵呵地說他已經道過歉了,對方也不追究。
老爸的秘書親自去了一趟,誰敢追究啊。
不追究就沒有錯了嗎?
在彌漫着熱浪的大院裡,她拿了根擀面杖追着白放打。
在大院裡,隻要不偷雞摸狗,打得頭破血流都不會有人管。
正當兩人圍着棵老榕樹追圈,言列擋在了她的面前。
“列哥,快救我。”白放一轱辘,躲到了少年的身後。
少年被微微向前推了一下,本能的張開手,保護身後的弱雞。迎面一股幹淨的氣息撲來,宋存踉跄着往後退了半步。
哪裡來的救兵?她第一時間就幫對方站了隊。
她站在斜坡的上端,比對方高了一個頭頂,居高臨下地滿臉不耐煩。
蟬鳴躁動,少年處在最有勝負欲的年紀。
更何況,身後是對新搬來的他第一個笑臉相迎的朋友。他也不示弱,蹙了蹙眉心,果斷地對視回去。
“讓開。”宋存的聲音冷得瞬間給周圍的空氣降了溫。
“有什麼話,好好說。”少年不甘示弱。
“你是他什麼人,你就敢管?”少女的眼神跟着冷了下來。樹蔭攢動,在她的眼角跳動着光斑。
他的瞳孔跟着那些光斑,微微一動,“你又是他什麼人?”
“我是她姐姐。”
“他不是我姐姐,我姓白,她姓宋,怎麼可能是我姐姐。”身後的白放看見她冒火的眼神,想着躲一時是一時。
宋存的手指在擀面杖上緊了緊。
連那點解暑的風都在這一刻停下了,靜默着聽候差遣。
“你最好能躲一輩子。”
宋存拿着擀面杖,頭也不回地走了。
言列轉頭,看着還在他身後躲着的人。十來歲的小男孩,乳臭未幹的睜着一雙漆黑的眼睛。
“我隻是寫作業不會而已,她就要打我。”被他看得發麻,白放隐瞞了部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