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哥,你坐這兒吧。”目睹這一幕的白放,沖上去指了指位置。因為他看見,言列插兜的手臂突然收了一下。
兩個人都這麼互相嫌棄,他是真怕他們打起來啊。畢竟,這兩人有多互相讨厭,他最清楚不過了。
就這麼說吧,小時候但凡給宋存說到言列,對方沒有一次是不拉臉的。一開始他就是故意想氣她,後來發現她是真煩,也不敢說了,全靠她自己猜。
别說,猜得還挺準,沒一次旁落的。連他習題冊上哪道題是老師教的,哪道題是列哥教的,她都能看出來。
沒坐一起,宋存也松了口氣。她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主動說話,拉不下這個臉。
夜幕降臨,燈籠高挂,透過棂窗,庭中竹影參差。八個人的位置,五個人座,不在身旁,就在對坐。
她不敢随便放空視線。
木雕屏風後,人影飄動,精緻的瓷器陸續上桌,其實沒什麼響動,但耐不住屋内太靜。
宋存不禁在想,如果她不在的話,這頓飯,會不會和諧很多。她又有點後悔,貿然地加入,另外四個人明顯像是約好的。
“送送是去見什麼人嗎?”她的走神,被白棠逮個正着。
“我嗎?”宋存轉過頭來,“去見一個導演。”
“你要轉行啊,混不下去啦。”憋了十幾分鐘的話痨白放,終于逮着個機會。
“公司給接了一個電影配樂。”宋存沒理白放,抿了口茶。她能理解一個小孩在大人面前的表達欲。
“什麼電影,說來聽聽。”白放不依不饒。
.....
這麼沒臉色的小孩,她理解不了。
宋存用關你屁事的表情看向他。目光落在旁邊人利落淡然的側顔上,絲毫未受影響的,他在靜默着咀嚼,把她當空氣。
蜷着的指甲蓋劃了一下瓷器的外壁,溫潤如玉的質地,細微的刮擦聲也引發了心底的波瀾。
突然就覺得沒意思了,連帶着都不想和白放過招。
“一部動作電影,簽了保密合約的,你要是想看,上映了再去。”
“我又....”還想掰扯兩句的白放,看見她的臉色,噤了聲。
心裡嘀咕着,怎麼還是這樣陰晴不定的,說變臉就變臉。
下一秒,又聽見她說,“白棠姐呢,你是去見客戶嗎?”
“不是。”白棠的語氣順暢許多,“和聞總的公司有合作,我是去彙報方案的。”
宋存點點頭,又問,“什麼合作?”她也不是很感興趣,隻是想快速從那種别扭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聞帛昇露出贊賞的表情,“你們的方案考慮地很周到,幾個董事都說有耳目一新的感覺。”說完看向全場埋頭的言列,“阿列怎麼看?”
言列拿紙巾擦了下嘴,擡起了他高貴的頭顱,公事公辦的語氣。
“宏觀上的規劃符合要求,實用性和美觀性也兼具,但是實驗室的分區需要再溝通,最好是完全獨立,不能為了空間的合理利用,犧牲安全性。”
聞帛昇似笑非笑聽完,覺得這場面上不解風情的人,個頂個。不是質疑他的能力,而是這個場合就不能說點通俗易懂的嗎?
“是,言總在會上給了很中肯的意見,我們團隊已經在研究了。”白棠倒是不以為意,說完還舉了杯。相比弟弟,她回國不久,和這些人沒那麼熟。
“我随便說的,具體怎麼樣,還是帛昇哥說了算。”他接受到聞帛昇的眼神,識趣地打了住。
他們開始聊項目,另外兩個人開始聽天書。
“抱歉,我失陪一下。”言列起身,經過時袖扣似乎刮到了她的發絲,帶來一股輕微苦澀的木質香。
她決定回頭時,他已經走遠了,隻餘下半個光影,在屏風上,逐漸消失。
“我去趟洗手間。”幾乎是一瞬間的決定,她跟了出去。
沿着遊廊,她看見他走向竹影深處,步履果決,像是要甩掉身後的追兵。追兵還是追了過去,宋存給自己的台階,可以當追兵,不能當逃兵。
既然都邁出了這一步,哪有半路就打道回府的道理。
她在轉角處停下了,需要一點時間想想怎麼開場。
夜風穿過,細細的沙沙聲落在耳朵裡,像是大自然的鎮定劑,安撫那一點點不易察覺的躁動情緒。
“啪嗒”一聲,打火機的聲音傳來,白霧被擋在轉角的空間裡,呼吸也跟着缭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