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是不是大雍朝的獨一份就不好說了,畢竟大雍國土龐大,誰知道有沒有其他人研究出了假酸漿籽的正确吃法呢。
他并沒有帶做好的冰粉,畢竟來時并不确定能否就這樣順利地見到張老爺,且不知曉中途要耽誤多少時間,便幹脆就直接帶了冰粉所需的材料過來。
他和張老爺借了個空置的包廂,又拜托阿寺給他送了些水,仔仔細細地淨過手後就開始按步驟忙活起來。冰粉的制作過程可謂是相當簡單,昨夜應扶春在回家以後又取了材料試做了幾次,這下可是一點都看不出生疏感了,不大一會兒一份剛做出來的冰粉就逐漸在他的手下成型。
冰粉凝固少說得要小半個時辰,正巧這時張老爺這兒又來了需要他親自招待的客人,應扶春便順理成章地在房間裡面等了起來,等張老爺前前後後地忙活了一通,應扶春這兒的冰粉早已經順利凝固了。
“讓你久等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張老爺神情有些疲憊,和那些人打交道實在是浪費人的心力,再次面對應扶春時的态度也不自覺地放松了些。
應扶春這次依舊沒做太多冰粉,樓裡用來裝茶點的碟子本來就小,滿打滿算總共隻裝出了三碟,不過這些瓷碟一個個都花紋獨特精緻小巧,與本就質地晶瑩清澈晶亮的冰粉恰好相得益彰。
張老爺和江竹秋一樣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冷不丁看着還以為是隔壁酒樓裡的水晶脍,不過仔細端詳一番才發覺這二者完全不同。水晶脍這東西說白了就是用豬皮熬制成的皮凍,冰粉卻是完完全全用植物做的,張老爺取了勺子過來嘗了一口……入口涼滑,卻沒能嘗出一點味道。
“這東西的本性清涼,炎炎夏日吃上一口最為解暑,您這兒若是存了些冰入口會更加的涼爽,若是沒冰也可以用井水浸着。”
“至于沒味道……冰粉本身是無味的,什麼味道完全取決于後面添加了什麼東西,”應扶春在上面淋了些糖水,示意張老爺再嘗上一口。
“最簡單的調味方法自然就是糖水,或搭配着一些應季水果及果醬,這樣有了色彩的對比會更增加人的食欲,您這兒本來就是做茶樓的,甚至可以搭上一些茶水茶點,到底想要怎麼售賣完全可以根據情況自己發揮。”
張老爺重新舀了一勺,果然在澆過了糖水以後冰粉的味道又發生了改變。
事實上他在見到成品的時候就已經動了想買的心思了。
他這間茶樓本來就是主打的高端與風雅,樓裡的東西好不好吃的确重要,樣式外表卻同樣不能被人忽視。冰粉這東西本來就幹淨透亮,這一瞬間他腦子裡甚至已經冒出了舉辦一場文會邀請幾個讀書人來寫一些諸如什麼質地高潔啊什麼為人清正啊一類的以物喻人的詩句挂在茶樓中了。
之前他去隔壁酒樓吃水晶脍時就已經在考慮這件事了,但沒聽過哪個文人書生會願意寫詩贊揚豬皮肉凍的,冰粉這東西就不一樣了,正趕上八月金桂飄香,他完全可以像做桂花糕那樣用時下的花朵将冰粉給裝點一番。
甚至還能再由此做出一首打油詩,什麼質地柔和心堅韌,四季皆是陪襯來……張老爺越想越覺得可行,當即便坐直了身子展開一副辯論态勢,與應扶春議起價來。
……
最終這張冰粉方子共換來了一百二十兩銀。
和應扶春想象中的沒差多少,再高也高不出三五兩了,縣裡到底和鎮上不同,這張方子要是拿到鎮裡去賣撐死了隻能賣出五十兩銀。
張老爺當場結了銀錢,應扶春同樣要了紙筆将方子和制作過程及各種比例寫了下來,他甚至還專門帶了幾朵藍紫色的假酸漿花和摘下來的如小燈籠般的未處理的冰粉籽,方便張老爺及他的手下辨認采摘。
看似不經意的一個舉動卻讓張老爺對他的好感連連增加,在見到了他提筆寫字的那個瞬間張老爺的好感更是成倍上漲,直到這時張老爺才終于反應了過來他的身份。
他這人對讀書人極為重視,連帶着自己的兒媳女婿家各個都能和讀書人扯上一點關系,前些日子赴宴回來時他還想着要怎樣和今年新考上的兩位秀才老爺結識一下呢,沒想到今日對方就這樣送上門了!
張老爺不由得猛拍自己的腦門,暗恨自己剛剛怎麼就沒看出對方的身份。
張老爺更是極為熱情地想要邀請應扶春留下用飯,不過還是被應扶春找借口婉拒了,他隻能百般不舍地看着應扶春告辭離開,模樣同平時直勾勾地盯着應扶春看的江竹秋也沒什麼差别。
應扶春給阿寺塞了塊碎銀,而後提着小小的籃子走出了茶樓,跨出去的一瞬間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還以為要去銀樓當鋪賣些金子來蓋房呢,現在倒是省下來了。
今日進鎮他總共隻有這一件事要做,既然冰粉的方子已經賣出去了,應扶春便準備回村了。
隻是沒想到他才剛走了幾步,就被個小厮攔了下來。
“這位老爺,我家主子想要見您。”
小厮的态度恭敬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