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笠陽拿着藥方和症狀問過師父之後,得出藥方沒有問題的結論,隻是有幾味藥脾性古怪,日常若犯了相沖的禁忌,可能會适得其反,需要多加注意。
越明鷗了卻一樁心事,雖說母親久治不愈心中仍有疑慮,想着或許應該請神醫前往宮中一診究竟,但宮中耳目衆多,稍有不慎便會引起皇後注意。
若以邀請玩伴入宮同遊的名義,請東嫤和逯兒做幌子把江笠陽帶進宮診脈似乎也可行,隻是自己與江笠陽不算熟識,許多事也不方便讓對方知曉。
既然确認了藥方無誤,也記下了禁忌,越明鷗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她雖然不懂醫術,但也知道治病這種事總歸是急不得的。
就這麼來到五月,天兒已經熱起來了,東嫤之前說要給蔔逯兒院子種的那棵梨樹苗也終于準備妥當,挑了個休沐日帶人送去。
樹苗有一人高,碗口粗細,已經修剪過枝桠,來年還能往上蹿個兒,此時正樹根帶泥躺在院子裡。
東嫤在蔔逯兒院中轉圈挑位置,“是種在院中間兒好,還是種在院牆邊兒好?”
蔔逯兒跟着轉了一圈,道:“種在院中間各處都能看見,意境好,種窗邊開窗就能聞香,也能在夏天遮一遮暑氣。”
“确實,都挺好的,你喜歡哪一種,這樹是給你種的,就由你來選位置。”
蔔逯兒又繞回窗邊,“這棵樹苗不似阿嫤家裡那棵茂盛,種院中間顯冷清,種窗邊還能多一分推窗見春信的志趣,即便遇上下雨,也能在檐下賞景。”
東嫤跟在後面亦步亦趨,“那就種這兒好了,留些空當容它以後生長,最好别頂到瓦檐。”
說幹就幹,招呼了等在一旁的工匠來測量定位,将放倒的樹苗搬到近前,除去地磚留出供挖坑的一片土地,一切準備就緒。東嫤這時候來了興緻,偏要自己動手才覺得有意思,順便差人去把蔔正陽叫來幫忙。
東嫤自己扛起小鋤頭在泥土裡刨了半刻鐘,累得不行,“以前不知道,幹活居然比練武累多了,這鋤頭真重。”
蔔逯兒看得手癢,“我也想試試。”
東嫤于是将鋤頭交到逯兒手上,還叮囑:“躬身側着站,這樣就算拿不穩鋤頭掉下來,也不會砸到腳。”
蔔逯兒照做,舉不高,隻能靠鋤頭本身的重量砸進泥土裡,再蹬地往後拉,将鋤起的泥土帶出來。被地磚壓實了的泥土實在不好挖,蔔逯兒剛擡起鋤頭準備來第二下,蔔正陽就進來了。
“逯兒會鋤地了,東阿嫤你躲懶是吧!”蔔正陽飛快跑過來接過妹妹手中的鋤頭,後面跟着慢悠悠的蔔舒塵。
“什麼躲懶,地上這些土都是我挖的,歇會兒不行?塵哥來評評理,”東嫤指着旁邊的一小堆泥土趾高氣昂,“你還不一定能有我挖的多呢!”
蔔舒塵跟她們打過招呼也不接茬,蔔正陽跟個鬥雞似的,最受不得激将,“那就來比比,這土太硬了,哥跟逯兒拿鏟子松土,我倆就比誰挖的多!”
“行啊,這坑得掘地三尺,不僅要看誰挖的多,還要看誰挖得久!”
這邊兩人扛起小鋤頭就熱火朝天開挖,蔔舒塵早習慣了他們幹什麼都要争輸赢的勁頭,今天也是借機過來透口氣,隻拿鏟子來和逯兒一起松土,權當活動筋骨。
兩把鋤頭掄了又歇,歇了又掄,兩邊的小土堆高度竟也不相上下。掘到一尺深的時候,兩人都歇得越來越久,喘的氣也越來越粗。
要想挖深必先拓寬,一尺看着不深,其實挖出來的土也不少,就連兩個拿鏟子的人都熱出一身汗,不得不停下來歇息,可負責鋤地的那兩個都還卯着勁兒,誰也不肯認輸。
蔔正陽顧不上髒不髒的,癱坐在地上,企圖說動東嫤放棄,“你累得都喘成牛了,這會兒放棄的話,我也不會笑話你的!”
東嫤蹲在地上也沒好到哪兒去,但嘴還是硬的,“舉不動鋤頭的是你吧,你要是這會兒放棄,我一定笑話你!”
蔔舒塵看不下去了,越往深處的泥土越堅硬,也就越難挖,要真放任兩個人争輸赢,挖一天都有可能,現在也算過足瘾了,趕緊讓工匠來接手,把剩下的挖完。
終于解脫的兩人躺在屋檐下,互相承認算打了平手,等坑挖好了再爬起來,四個夥伴在工匠的幫助下,一起将樹苗推進坑裡,再将土掩回去,周遭污泥交給仆人打理,這樹就算種成了。
樹苗在微風中晃動着翠綠葉片,看着一派生機勃勃,四個人仰頭看着自己種下的樹,也忍不住心懷期待。
蔔正陽問:“等明年是不是就能開花了?”
東嫤答:“那當然,這可是我托人找的最好的苗子,往後每年剪剪枝,還能蹿老高呢,以後開出來的花肯定又大又多。”
蔔舒塵也感慨:“那我們以後可以來逯兒院子裡品茗賞花了。”
“多虧了阿嫤。”蔔逯兒也高興,面向東嫤道謝。
東嫤卻不受,“你我之間不要說謝啦,你喜歡就好,我也高興!”
蔔正陽看了看逯兒院中一片狼藉,提議道:“這院子清理還要一陣兒功夫,不如去我們院子裡玩?”
東嫤不得不拒絕:“我去不成了,今天我娘的一個師叔要來,叫什麼耄耋仙的,這會兒估計要到了,看我這個樣子,得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好迎接她老人家。”
有客自遠方來,主人家自然得全員在場迎接才合禮數。蔔家三兄妹也就不挽留了,加上剛挖過土,大家都成了花臉貓,需得好好洗洗。
四人手上都是泥,好在還有盆清水能淨手。
東嫤邊洗手邊說道:“下午肯定要在家待着了,晚上有時間再出去玩兒,”勉強洗去污泥,擦幹水漬才去拉蔔逯兒袖子,“晚上要是能出去,我就早點兒來找你們,現在得先回去了。”
蔔逯兒點點頭,笑着應“好”,蔔家三兄妹也得分别洗漱一番,因此沒有相送,東嫤揮揮手道别就往外奔。
剛從丞相府出來,就碰見越明鷗的馬車路過,趕車的侍從認得東嫤,遂勒馬停車。越明鷗從窗口探頭看一眼,又縮回去,掀簾從馬車上下來。
“你去幹什麼了,整這一身泥巴?”
東嫤拍拍衣服道:“種了棵樹,難得在外面見你一回,你又出來幹什麼了?”
“之前聽說晉王家小郡主冰雪可愛,就去結識了一番。”越明鷗故意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