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仙不答反問:“之前帶嫤丫頭完整運行過心法沒?”
“小嫤年幼,難解其中奧秘,就隻練了些拳腳。”
“難怪,這孩子心性浮躁,若隻練拳腳,長此以往恐怕與武學無緣,得盡快帶她上山濯一遍經脈。”
祝妍知道這是師叔愛才,不想浪費一塊好材料,想到一會兒得拒絕她,不由歎氣,“師叔先坐,此事我正要與你說。”
見耄耋仙坐下後還在說要帶東嫤上山如何培養,祝妍不得不打斷,将東嫤近來上學的情況和想法委婉告知,本以為耄耋仙會因此埋怨她不守承諾,卻沒想到開口是在埋怨她目光短淺。
“我且問你,嫤丫頭上學幾年即便學有所成,往後要拿這些學識作何打算?”
祝妍想了想,回道:“家裡世代從商,幾位哥嫂都經手不少生意,小嫤往後或許可以繼承家業。”
耄耋仙挖苦她,“你這幾日忙着算這些帳本,是得心應手還是捉襟見肘?”
祝妍被問得一窘,她确實算得焦頭爛額,經常要去找老夫人請教,自然也知道耄耋仙想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心思一轉道:“那算不來賬,也可以去走行商,一身功夫出去見見世面也不錯。”
耄耋仙聽到這兒才真生氣了,“把自己關在深閨裡成天算賬,看來是将一腔熱血早算幹淨了,忘了‘碌碌無為,枉活一遭’的豪言壯語,現在是連自己女兒的志向也不管不顧!”
祝妍聽了這話,心中如滾石落潭,不由想起年少時行走江湖的恣肆快活,一時間接不上話。
耄耋仙還在問:“你自己當初就是不想招贅才逃出來,嫤丫頭讀幾年書除了從商便沒有其他出路,若她對行商不感興趣,你是不是也要重蹈你娘的覆轍,讓她到年紀就嫁人?”
這質問捶得祝妍胸口郁結,“自然不是,隻是小嫤如今執意要留在學宮與逯丫頭作伴,如今對課業也越發上心,近來進步不小,我總不能強迫她拜師上山去修煉。”
“她年紀小不懂事,不懂得為前途考量,難道你也不懂事?”耄耋仙氣得敲祝妍腦袋,“明明是學武的好材料,不趁早雕琢,放着好好的陽關道不走,偏縱容她去撞南牆,現今女子讀書沒有好出路,為何不早日精進武學,入我山門善其身,将來出山入世濟天下,忘了山門大義了?”
祝妍被敲這一下,仿佛回到當初在山門修煉的日子,捂着腦袋聲如蚊蚋:“那也得看小嫤自己願不願意。”
耄耋仙睨她一眼,“罷了,此事你不必管,我去與嫤丫頭說。”
祝妍心想要是師叔能勸得動自己女兒也好,兩邊都有自己的道理,自己做中間人兩頭都勸不動,合該由她們自己去争辯。
本以為要在私底下勸,沒想到耄耋仙直接在飯桌上開始勸誘,連老夫人都被耄耋仙身體力行的“山門修煉可延年益壽”說服了,東嫤卻像是逆反心作祟,就是不願意松口。
“娘親當初也是十五歲上山的,我在學宮讀幾年書再上山也不耽誤啊!”
“你娘那時心思澄澈,修習心法尚有不足,也正是因為上山晚了,你如今心神不定,一顆心都不在自己身上,還不趁早上山,”耄耋仙說得苦口婆心,“況且學宮教的東西咱山門也教,何必浪費這幾年時間?”
東嫤聽得奇怪,心神不定或許是因為自己一直挂念着晚上要找機會出去玩兒,還想着藥肥的事,但心不在自己身上又從何說起,伸手感受了一下,這不是跳得好好的嗎?
“師叔祖也說了,我有天賦,既是天賦就不怕耽誤,晚幾年上山也不妨事才對。”
“正是因為有天賦才要趁早培養,還沒學到《傷仲永》?”
還真沒有。
耄耋仙看她一臉疑惑的樣子,也不解釋,換了個思路,“這江湖天地遠闊,你難道不想出去看看?”
這麼一說東嫤還是很心動的,從小就聽爹娘講他們年輕時的轶事,難免對行走江湖心生向往,但思及逯兒,又不願離開學堂就此分别,所以沒回話,隻顧着低頭扒飯。
還是東磬海在一邊打圓場,才收起這個話題,聊了些山門趣事。
吃過飯後,耄耋仙還不死心要再勸一勸東嫤,千叮咛萬囑咐不讓祝妍去打擾,免得小丫頭拿爹娘當救兵不肯松口。
祝妍也隻好同意,聽說師叔要留宿女兒這裡聯系感情,就多抱來一床被褥,叫耄耋仙不要操之過急,小丫頭明天還要早起去上學,實在勸不動便多留幾日從長計議。
耄耋仙敷衍幾句就跟着東嫤往小院兒走,東嫤心裡還盤算着今晚估計是不能出去了,不過逯兒看自己沒去找她應該也能猜到是走不開,明天再解釋好了。
這位師叔祖倔得很,也不知道要跟她讨論多久,東嫤自然是願意上山拜師的,隻是不願意這時去,打定主意要與耄耋仙約定完成學宮課業之後再上山。
進到房間,正給師叔祖倒茶,突然眼前一黑,東嫤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