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下班以後要一起去喝一杯嗎?”
“抱歉,我有約了。”笑着拒絕同事的邀請後,傑森來到樓下等人。
現在是下班時間,那人從不會加班,所以應該不用等太久。
果然沒過多久,提着公文包的七海建人出現在他身後。
看着他的狀态,傑森問:“已經提了辭呈嗎?”
七海建人點了點頭。
傑森沒有再多說什麼,和七海建人一起打了車去離這兒不遠的居酒屋。
白天在接到七海建人的電話時,傑森還是有些意外的。
畢竟雖然七海建人一直在想離職的事,但傑森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并沒有做好決定。
至少一直到昨天都還沒有,可是今天,他卻直接向現在的公司提了辭呈。
應該是有别的意外發生。
傑森猜測。
酒杯相碰,澄黃的酒液濺出少許。
七海建人還沒有想說的樣子,傑森也不急,隻是等待對方開口。
357忽然湊到傑森面前,屏幕上挂着個嚴肅的表情包:“你好像還沒成年,不能喝酒的吧。”
傑森背着七海建人翻了個白眼。
‘我從八歲開始就抽煙喝酒了,幾杯啤酒算什麼。’
357語塞:“……”
“好的,不打擾了。”它默默飄到旁邊去。
“我打算回上一份工作了。”七海建人在這時開口。
傑森放下酒杯,認真傾聽。
居酒屋裡的人不算少,卻并不吵嚷,所以七海建人也用不大的聲音講着。
七海建人:“之前的工作是狗屎,現在的也是狗屎,不過,起碼上一份工作還能真正的幫到别人。”
七海建人從未提過之前那份工作的細節,傑森知道他不願意提,所以識趣地從來沒問過他之前是做什麼的。
于是,此刻他隻是說:“那麼,假如你回歸上份工作,會開心嗎?”
七海建人微愣。
工作?開心?成年人的世界似乎很少會将這兩個詞聯系在一起。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好友,目光從那架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鏡上略過,最終落到好友那雙真誠到過分的藍眼睛上。
對啊,他差點忘了,他的好友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與一般成年人不同的、孩童般的天真。
所以。
他開心嗎?
七海建人被這個問題問到了。
勞動從來都不是能讓他開心的東西,不管哪類勞動都是,因此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思考片刻後,他猶猶豫豫地回答。
“倒也說不上開不開心。隻是…我覺得那是我應該做的,而且…也不該再逃避了…”
最後的話語很輕,七海建人似乎并不想讓克拉克聽見。
他低垂着頭,梳成三七分的一絲不苟的金色短發,在此刻晃悠下來一小撮,耷拉在他的眉毛上。
七海建人陷入了回憶。
曾經同輩的離去,自己的弱小,前輩的背叛,将他打擊的徹底。
他在那時狼狽地逃離了咒術界,躲到普通世界苟活。
勞動是為了生存。
工作是為了存錢。
他想着快點存夠錢好提前退休,去旅遊,去享受。
可誰知道他連普通人的世界都無法忍受呢。
而離開普通世界,他便又隻能回歸那個高層利益高于底層人生命的、狗屎一樣的咒術界。
巧克力味的狗屎和狗屎味的巧克力,他最終選擇了前者。
起碼,身為咒術師的他還能救人。
傑森其實沒有漏掉七海建人的那句未盡之言。
看到他現在的低沉模樣,傑森隐約猜到些内情。
他的好友是位堅強、冷靜的靠譜成年人,能将他打擊成這樣,隻能說明那段經曆痛苦到酒精都模糊不了、時間也不能沖淡。
傑森不得不再次猜測。
七海建人,不會也是位咒術師吧?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傑森對357勾了勾手指。‘你就沒什麼檢測功能?看别人是不是咒術師?’
“以前是能檢測異常的。”357眨巴眨巴眼睛。“但這能量不是都為了救你用光了嘛。”
傑森冷漠臉:‘哦。’
他體貼地沒有多問,隻是将七海建人的酒杯添滿,放在他手邊。
“沒有什麼是你必須做的,建人,”傑森說道。“如果有人對你說這種話,那他一定是圖謀不軌。”
傑森:“有能力的人幫助别人,這固然偉大,但如果他是被迫的,不是反而失去了幫助的意義了麼?”
超級英雄們都是自願扛起拯救他人的責任,他們因此偉大,值得稱贊。
但是,這并不代表要去問責那些擁有超能力卻選擇隐藏起來過普通生活的人。
畢竟,明哲保身并沒有錯。
七海建人擡起頭看着克拉克,瞳孔微微顫動。
好友的身軀在昏暗的燈光下也不會模糊。
良久,他嘴邊抿出一點弧度:“說的也是。”
“啊對了,如果你實在迷茫不知道去哪裡的話,我們報社倒是很歡迎你。”傑森開玩笑地說。
“哼,”七海建人端起酒杯,瞥他一眼。“你的那份工作是狗屎中的狗屎,我還是甯願在現在的工作裡二選一。”
傑森尴尬地笑了笑,卻無法反駁。
“不過,”七海建人指尖劃過杯壁。“如果我又想跳槽了,同時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說不定會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