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咒術高專内。
唯一的咒術醫生家入硝子在為栗山空做了治療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行,他的身體是被人用術式同咒靈縫合在了一起,并不是單純的損傷,我的反轉術式沒用。”
夜蛾正道沉吟道:“那麼,隻能找到下咒的詛咒師了嗎?”
“有任何線索嗎?”超人皺着眉。“長相,聲音,哪怕是心跳聲?”
五條悟搖頭:“恐怕是從來沒在明面上出現過的詛咒師,那些咒靈做事很謹慎。”
“那麼隻能等本人提供了,”家入硝子撐着下巴,眼波從超人身上流轉,帶着些興趣,但很快被垂下的睫毛掩蓋。“大概很快就能醒,我治好了他的傷。”
“隻是,醒來的他還能為我們提供線索嗎?他還能…信任我們嗎?”夜蛾正道的肩膀微微下沉,為自己曾經學生的遭遇而憤懑。
他能大緻猜到事情的真相。
可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衆人沉默。
被自己人送到咒靈手裡,任誰都會接受不了。
栗山空醒來還能不瘋的話,就算是奇迹。
啊,果然就該把那些爛橘子都清理掉嗎。
五條悟如此想到。
每一次都是這樣,隻要有能威脅到他們的存在出現時,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消滅對方。
這一次,甚至堕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與咒靈聯手,将自己的學生改造成了半咒靈。
啊,那些惡心的人,還真是會刷新自己的認知啊。
“超人,等一下就隻能交給你咯,”五條悟拍了拍超人的肩膀。“現在這家夥能相信的,恐怕是隻有你了。”
超人歎了口氣,蔚藍色的眼眸裡流露出悲傷與憐憫。
病床上的人在這時蘇醒過來。
“超人!”還未睜眼,栗山空便痛苦地喊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那雙寬厚又溫暖的手掌握住了他緊緊攥起來的冰冷的拳頭。
“我在這裡。”
那聲音帶着魔力,一下子讓栗山空安定下來。
可是很快,那份安定又被恐懼取代。
栗山空睜着不正常鼓起的眼睛,褐色的瞳孔不斷震顫。
殺人時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人體爆炸的畫面在他眼前時隐時現,耳中的所有聲音似乎都成了尖叫。
他殺人了,身為一名咒術師,他居然殺人了。
“我…我殺人了…”栗山空哽咽出聲,他憤怒又不甘地哭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是他們!是高層送我過去的…為什麼!我明明是咒術師!我明明一直在努力工作保護人類!為什麼…為什麼!”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一群人的瘋狂,導緻一位年輕咒術師葬送了未來,這簡直是咒術界的悲哀。
超人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這不是上帝的考驗、也不是單純的不幸,這個可憐的人隻是被卷入了一場針對他的陷阱,成為了一個可悲的犧牲品。
“抱歉。”超人說,聲音壓抑着極大的痛苦。“你被我牽連,才有了這場無妄之災。”
“不是!”栗山空突然激動起來。“隻有你,隻有你才是無辜的!高層該死!咒靈該死!他們都該死!他們利用我來對付你!他們欺騙了你的善良!對不起超人先生,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我不該被他們捉到的!”
栗山空在床上掙紮着,咒力縫線的部分開始崩裂,紫色的粘稠液體流出,很快污染了床。
家入硝子皺眉:“不要激動!”
超人的手掌覆蓋在栗山空的眼睛上,讓他再度平穩:“不,唯一沒有錯的人是你才對。栗山,因為你,我才沒有被咒靈所控制,這份恩情我會永遠銘記。”
清澈的眼淚從眼角溢出,栗山空咬着嘴唇,低聲哭着。
“我還能收到感謝嗎?”他哽咽道。“作為殺人犯的我還能收到感謝嗎?”
“你不是殺人犯。”超人移開手掌,笃定地說。“你是正直善良的咒術師。”
栗山空追随着那雙盛着溫柔的眼睛,貪婪地吸取其中的寬容與溫暖。
如果是超人先生這麼說的話,那他想要相信。
可是…他從那雙眼眸中看到的,明顯是一個怪物的身影。
“不對!我不是咒術師了!我現在還能算什麼咒術師!”栗山空質問道,他的身軀在病床上扭動,深紫色的皮膚在白色的床單上蹭出痕迹。“我變成了咒靈!我連人類都不是了!”
超人:“栗山!”
“超人先生…”栗山空的雙眼血紅。“我到底還能算什麼,明明是咒術師,可卻變成了咒靈,還殺了人,我不能是咒術師了,我也不能是人類了。”
“那麼,我是咒靈嗎?可我不想變成咒靈。求求你了超人先生,告訴我我是什麼,隻要是你說的答案我都相信…”
少年的心理已經全面崩潰。
在一天的時間裡,他被整個世界背叛。
他不再是咒術師,不再是人類,但咒靈也同樣不接受他。
他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立足之處,宛若浮萍。
可是,在這巨大的背叛下,他唯獨選擇了相信超人。
他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超人身上,将超人視作自己的風筝線,恨不得将其纏繞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求得那一點點的心安和歸屬感。
世界不要他。
但他還有超人先生。
這份感情沉重又扭曲,幾乎可以與詛咒比拟。
超人自然是知道這些,也知道假如自己回答了,那麼必定會在少年的心裡成為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
但他依舊選擇承擔這份責任,隻要少年能夠繼續活下去。
所以,他誠懇地說:“你是人類,你叫栗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