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襲不願成婚。
本不願。
他跪在衆人前,漆黑的眸寂靜又凄寒,燭火葳蕤攀到他挺拔高大的背,他隻盯緊了獨獨一人。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
将軍府的明燈高懸竹簾輕動。
呼吸間,視線比火光還燙,還要灼人,桂窈的目光從身前男人身上先一步移開,隻垂眸喝茶。
“宿主你好,我是系統。
你是否焦慮起近期聽見的各種不知由來的聲音,你是否擔憂着自己孱弱不能自理的身體?”
小荷村的石橋墩上,桂窈一身藕荷色襦裙,單手握着吹冷的藥碗,纖細的小腿順着風輕輕搖晃。
收集動物讀心手劄?
換取積分活下去?
她一口喝下了藥,原來這些天充斥腦海中的不明聲音是動物的心聲?她還以為是上輩子小動物救多了出現幻聽了。
小娘子似蹙非蹙着眉,格外嬌俏。
“然後呢?是不是該發布什麼劇情了,比如做完什麼任務就可以回家。”
回家啊……
長睫下,桂窈望着眼前,又側目看向神情擔憂的舅母與舅舅。
耳畔傳來系統這些年始終未變的機械女聲嗓音:
/再次提醒宿主。/
/除開與任家結親的主線任務,我們應當在婚期内盡可能地收集銜玉城的動物讀心手劄,這樣就可以換取更多的積分呢。/
桂窈手握動物讀心手劄,在有且僅有解鎖的地圖小荷村闖蕩了三年,協助小動物們完成了不少任務,收集進度高達90%,卻也隻換取了少數積分。
這些積分作用在原主過分虛弱的身體上,更是如同投石填海。
哎。
她身子本就不好,趕了一天的路很疲憊了,隻是将軍府的親眷卻各個興緻頗豐,刺耳,系統的機械女聲在這樣的推杯換盞間聽起來有些刺耳:“請注意,下一階段的任務會在婚後發布。”
三書六禮步序。
婚期定在了兩個月後。
這意味着桂窈要在兩個月内盡可能多地在銜玉城收集動物讀心積分。
“桂小娘,還請跟我去後院休息罷。”
桂窈兀地将杯子擲回桌闆,瓷聲驚了檐上的白貓,她規矩地行禮告退,隻在将要離開時回頭望向地上的那個未來夫婿。
傳聞任小将軍行事性情都冷硬無比,她也有期盼什麼母子割席抗婚之舉。
可如今,桂窈也隻能無端收回了目光,她也沒料想過長街上匆匆一眼的青年郎君是這般大人物。
再沒什麼視線相撞。
她不覺得和他有什麼多餘的情分,隻是這回頭的動作落到了有心人眼中。
太夫人掩面笑道:
“想來桂家娘子對我們二郎也有意。”
引月皎皎。
“小将軍是家中二郎?”将軍府的路錯綜複雜,桂窈也走得慢。
她似是無意問道,聽婢女講解着:“是,大郎俊雅多才,隻是早逝,弱冠時意外落水而亡,彼時小将軍已然随父出征。”
桂窈頓了頓,忽擡眼望向身側。
婢女嗓音淡淡:“小娘喚我貧月便好,時疫那年,桂太醫救過我母親的命。”
身側穿堂風泛着涼意。
竹影晃動,月色深了,讓人頭暈之中又顯得困乏。将軍府給的住處是後院靠近花園的位置,挑不出什麼錯處,舅母與舅舅的房在旁邊空着,看模樣都是招待外客的居所。
貧月從廚房拿了碗丸子羹。
桂窈沒再多言,道謝後便關了門,自顧落座,撐着手和系統聊天。
“人也是動物,為什麼手劄裡不收集?”小将軍與太夫人并不親昵的消息屬實,那這門姻親到底是為了什麼?給剛剛打勝仗的大功臣下馬威,這種行徑不是自己打自己嗎。
她倒是好奇這将軍府的構造。
“宿主,如果我們有這個功能,那主線就可不是收集小動物了。”
桂窈又搖了搖頭。
她也從不覺得自己的穿越後的境遇是什麼輕松向。先不論上頭皇帝局勢不穩的大政局,原主的身份就一直在她的視角中有疑點……爺爺是前朝太醫,父母與舅舅舅母的兒一同死于疫病,舅舅舅母隻能遠離京畿帶着癡傻的漂亮孤女居于鄉下。
都這樣了。
還要被将軍府抓出來結婚。
桂窈眨眨眼,好吧,這個姻親有關主線任務,也是她一口應下了的。
噓,木門外突然傳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