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打開,又合上。
任北襲又将其随手落了鎖,松手時,聽得見細碎的碰撞聲。
今日将軍府裡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都在祝賀如今房中的二人新婚連理。
可男人眼眸好似比夜色還要寂靜。
他看向桂窈。
她仿若隻是随口問了句,已經悶頭繼續吃飯了。
瓷白的碗,被刻上了紅雙喜,桂窈差點沒認出來這是她在竹林居蹭飯時常用的。
她後知後覺想到。
任北襲的脾性與她當初預想的差别甚大,很多時候,她都覺得他是沒理由地對她好,容忍她的嬌矜,又不說破她許多時候僞裝出來的孱弱。
腦海中的系統女聲難得出現。
“我需要提醒一下宿主,你面前的這個人随時有能力讓你終止掉主線任務。”
桂窈細嚼慢咽把飯吃幹淨了。
方才擡眼。
男人身後的牆壁是大紅色的雙喜字,金線繡了滿排,龍鳳燭被風吹得一晃一晃,她見他随手披上了一旁的紅皮大氅,負手而立,鼻梁高挺,沉穩的面容多了些冷峻。
好似回到了昨夜。
她知他不會給她答案,他也知她心中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
……最後不歡而散。
任北襲不忍再盯着桂窈不放,薄唇緊抿,擡手正欲解開那繁瑣的鎖。
他的手臂穩健有力,卻忽然落在兩隻軟綿綿的手心裡。
桂窈的臉蹭地一下從他臂彎中露出來,雙頰染着粉色:“十年前,我方才六歲,指腹為婚,也不該罔顧人倫,這樣的親事肯定是無法作數的。”
“可你們為何都要瞞我?”
她的發髻上有朵并蒂蓮花,垂下絞着大紅色的發帶流蘇,此刻盈盈地搖綴着。
好似絲毫也不明白,此刻自己的模樣有多嬌嫩,見男人長睫不動,又握住他的袖子晃了晃。
“不要撒嬌。”任北襲喉結滾動。
桂窈聞言立刻松開他的手,又被他反握了回去,炙熱的溫度落在她薄紗一般的袖上,她擡起一雙水潤的眸,微微一頓,停在他疏淡的眉間。
“我沒有……”
“沒有什麼?”
“撒嬌,我沒有撒嬌。”
桂窈挺直了背,意欲做了些對抗的氣氛,大紅色的婚服裙袂緩緩垂落在地面。
任北襲問道:“桂窈,如若今日與你拜堂的不是我,你也願意嫁嗎?”
他往日最見不得她面帶愁容,可此刻他恨不得看盡了她眼中的不願,門外的小灰遠遠地喊了一聲他,說是聖上賞的煙花就要在城門外燃放,賓客都等着新人們相邀。
男人沒聽進去,他隻握着她冰涼的手腕往裡走,力氣不重,至少不會讓她疼。
桌上的飯碗空空,筷子滾在了邊緣,他望着那錦盤置起的合卺酒,單手倒了兩杯。
“桂窈,回答我,”他嗓音沉沉。
婚房外的喧鬧愈發熱烈,屋内燭火搖曳,疏影缺,胸腔如鼓陣陣。
她漂亮的眉眼少見地帶了些薄怒。
“你既不答,又因何要我去回應!”
桂窈聽着腦海中系統輕飄飄的:何必呢?神色又緊了些,擡眸見任北襲不動了,便顧自順勢坐回了桌上。
手腕的束縛被松開。
她再擡起下巴望着任北襲冷硬的模樣,心中悶悶不愉,下意識咬着唇側目。
“我不想和你在今天吵……唔!”
突然,她的後頸被男人伸手捏住,他掌心的溫熱好似是剛才在她手腕間捂出來的,卻讓她無端感到刺骨。
桂窈脖頸紅透,眼睫連同嗓音都止不住地顫:“任北襲,放開我!”
“不怕。”
男人隻是端起一杯酒,仰頭飲下。
怔忡間,桂窈看見他再飲了半杯。
她微微張開唇,正欲說什麼,眨眼間又忽然被他湊近吻上。
這是在做什麼……
她指節攥緊了膝上嫁衣,嗚咽着想要躲開,後頸的大手卻不容拒絕地牢牢困住了她,她确切嘗到了合卺酒的味道,微微睜大眼,舌頭好似都被刺激得發麻。
想要推開的手都丢了力氣,被男人囚在胸口,她無助的睫毛直打着顫。
這是吻嗎?桂窈被親到快要不能呼吸,還要被迫承受任北襲冷冽唇瓣的研磨,她沒忍住咬上了他的舌尖,卻根本沒了力氣控制氣度,軟綿綿的,倒像在迎合。
“任北襲……”
“你混蛋,混蛋!”
男人捧着她的臉,眼眸沉沉。
“窈窈願意别人這樣親你嗎?”
“啪——!”
桂窈紅着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看自己的手心有沒有打疼,就被男人的雙手裹住了指節,貼在他微微泛紅的冷硬面頰邊。
男人垂着眸。
輕聲道。
“對不起。”
當紅色煙火于漆黑的夜絢爛綻開,銜玉城城門上,任北襲單手執劍,寒芒如雪,他那雙漆黑的眼似霜似霧,挑花正中刺客胸膛。
他側身,躲開了噴濺而出的血液,劍沒入時的痛呼,被喧嚣的煙霧徹底擋住。
他嗓音淡淡:“拿下。”
身後的暗衛将倒在血泊中的五名刺客圍住。
李從随手丢下燃盡了的煙花筒。
他狹長的眼帶了些淡淡笑意:“今夜是任小将軍大喜的日子,何故親自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