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門被踹開,桂窈發現拐杖落在了門口,她趕忙往裡走,呼吸一滞。
村長躺在地上,身旁是打碎的燭台,四十來歲的老者無聲地垂落着手。
桂窈趕緊讓大黃去喊人,默默去尋任北襲,大黃尾巴都不敢動,趕緊往外跑使勁叫喚。
“村長,村長……沒呼吸了……”桂窈當機立斷解開村長的衣服,保持肘關節伸直,雙臂垂直按壓胸腔。
她腦海中全然是自己多年的急救經驗,按壓一次、兩次、三十次,通氣,幾個循環,更多的是機械的動作,她咬着唇,保持着冷靜。
村民們闖入時,桂窈捂着胸口,另一隻手撐在地上,虛虛喘氣。
桂窈望向趕來的舅舅:“村長方才心髒驟停,現在有了呼吸脈搏,趕緊讓人擡上床急救。”
失語,恍惚,脫力。
人的生命,和動物,和練習許多次的假人,都是毫不相關的。
周遭村民們的擔憂聲不絕于耳,桂窈慢慢爬了起來,漫無目的地走到村口,遠處的山林寂靜,日光落在樹葉裡,一閃一閃,隻剩下風聲。
“桂窈!”
桂窈聽見動靜時正擡起頭,纖細白皙的脖頸被汗淋濕,血管又薄又脆弱。
她尚未作出反應,身後就被一個帶着涼意的寬大身軀抱住,一時間,是奔湧而至的安全感。
她知道是誰。
男人還在說什麼,應該是寬慰她的話吧,她有些難以呼吸,隻能把臉埋進他的懷中。
這樣的距離,她與他不止有過一次,桂窈歇了會,才紅着眼睛望向他,男人的大手捧着她的臉,指腹輕輕擦過了她止不住的淚水,淚水打濕了他們的距離,呼吸聲,喘息聲,仿若撕開了這個怪誕世界的半個口子。
“我來晚了。”
任北襲眼中多了好多情緒。
桂窈感受着男人引導着的呼吸,仿若在慢慢把自己就活,她的腦海中又傳來了系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支線任務松墨無痕,完成度增加至65% /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時候收到提醒。村長,黃時雨,大黃,小荷村大家難道都隻是系統任務裡的數據嗎。
包括如今抱住她的男人。
她的主線任務……
如果完成度是必然要繼續的,那麼,村長的暈倒也是必然的嗎,桂窈無力地搖了搖頭想讓自己不再想了,她甚至覺得,這是系統為了讓她繼續任務的蹉跎。
心中一團亂。
默默在旁急得不行,狗都差點說人話了,用自己平常哄妙妙的經驗教導着任北襲哄桂窈,桂窈推了推任北襲,卻被男人用手帕仔仔細細擦着臉。
村長那邊應該是沒事了,桂窈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引起的心髒驟停,但村長平日裡身子硬朗,方才清醒得也快,思及此,她就看見房中的舅母走了出來,身後還帶着鄉親們。
“哎喲,我們大黃真的是小英雄,知道來喊人。”
“還要多謝我們桂家小娘啊,小荷村有你們桂家在,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黃老大也是,哎,孤家寡人的,出事了都沒人發現,大家夥之後也得多照看。”
舅母看出桂窈受了驚,摸了摸她哭花的漂亮小臉作為安撫。
桂窈應了幾聲,被任北襲扶着進了屋,屋内隻剩下他們四人。
舅舅歎了口氣,剛剛給村長施針完。
他是看出來了桂窈急救的痕迹,隻是也難開口問詢,醒來後的桂窈自己的想法多,像是把前十幾年的癡傻都換成了聰慧,有時,他也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左手手中還握着那根拐杖,拍了拍木棍,目光落在床外的小兩口身上。
就像當初,是桂窈自己确定好要赴了祖上姻親,如今看見她二人能夠相互扶持,已是比他從前想得要好。
村長靜靜地躺在床上,隻有眉頭緊緊擰着,瞳孔扒開時能看見縮小回了正常的模樣。
“估摸着,要緩個十天半月才能下地。”舅舅這樣說。
桂窈眸球烏靈堅定,下定決心般說道:“舅舅,我要與任北襲同去虎灣峽一趟。”
“去吧。”舅舅帶了些笑意,“或許該是現在去了。”
他擦了幹淨手,從村長房中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包什麼東西,丢到了任北襲手中:“路上無需打開,如果見到了你們想見的人,交給他,如若沒有見到,便完完整整帶回來。”
桂窈覺得舅舅知道什麼,但他不願說。她理解,每個人心中都會有秘密,就像她也無法告訴别人自己可以聽見動物說話這件事。
她走了出去,鄉親們還在門口守着。
村長雖然脾氣有些臭,卻是實打實對村裡人好,這些年沒有外敵,沒有内亂,也沒有山匪,小荷村過的像是神仙日子,今年,瓜田裡的瓜都還沒熟,沒給鄉親們分上一些自己的瓜呢。
臨走前,舅舅喊住任北襲。
“山路艱險,護好桂窈。”
任北襲負手停步,骨骼分明的下颚線微微擡起,眼眸漆黑如潭,再不似在桂窈面前那般溫馴,他順着目光望去,桂窈纖瘦的背影好似會被風吹倒,卻又一次一次挽袖奔走。
“嗯。”
與那山路外野草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