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應聲倒下。
整片竹林随着劍鋒扭曲變形,片刻間霧氣散盡,像是撕去了幕布,一派完全不同的蕭瑟場景呈現在他們面前,細密的冷汗瞬間爬上了脊背:
哪有什麼竹林,眼前分明是一片荒涼的山頭。而那些拔地而起的竹叢,竟是一塊塊半截入土的殘破墓碑!
“我們...剛剛一直在墳堆裡打轉?”張誠的聲音有些發抖。
三人沿着橫七豎八的墓碑走着,甚至盡頭處有幾個看上去就是新的,泥土還泛着濕氣。
走近了些,墓碑上的名字像針紮一樣刺眼。
李飛,陳久,張誠,陸遠...還有他和沈墨在這裡的假名字,“林志零”和“秦齊”。唯獨缺了黃靜。
沈墨用劍尖挑起自己墓碑前的幾捧墳頭土。裡面是空的,就像是在為放他們的屍體做準備。
離他們不遠處,一口孤井正突兀地立在墳堆正中間,井沿石料有些開裂,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綠。應該就是他們在找的那口枯井吧?
沈墨跨過橫七豎八的墓碑,走到井沿邊緣,拿着電筒向井底張望。
林楓正要跟着過去,突然,“嘎吱...嘎吱...”一陣微弱的指甲抓撓聲從腳下的泥土深處傳來,七星劍在他手中震顫,嗡鳴聲較剛剛更加強烈。
他揮揮手,阻止了旁邊試圖上前的張誠。
腳下的抓撓聲越來越劇烈,他心中有種極為不祥的預感,“沈墨!”他失聲喊出了真名,聲音在死寂的墳場格外刺耳。
井沿處,沈墨的身影紋絲不動。她死死盯着漆黑的井底,仿佛被什麼東西攫住了心神。
“别管我,”她轉過頭,月光映在她的側臉上,眼底翻湧着林楓從未見過的情緒,“走。”
而在她的腳下,墳包龜裂,無數青白的手臂破土而出,像瘋長的藤蔓般纏上她的雙腿。
那些手臂的主人正從墓穴裡爬出,腐爛幹癟的頭顱一顆接一顆鑽出地面。
“咯…咯…”死屍的喉嚨裡擠出古怪的聲響,争先恐後的想要擠出身子。
臉上的肉已經挂不住了,空洞的眼眶齊刷刷轉向三人所在的方向。
林楓吓得肝顫,但下一秒,身體卻先于思考動了起來。他抄起七星劍沖了上去,狠狠劈向沈墨身上的鬼手。
劍鋒沒入腐肉的悶響傳來,“噗呲”一聲黑血噴濺。
那活死人裂開的嘴裡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震得人頭皮發麻。
它仍拖動着殘肢,爬出來的速度更快了。
“啊啊啊啊啊張哥快跑!”林楓沖張誠吼道,一把攬過沈墨的腰,幾乎是把她扛在了身上,頭也不回地往山下狂奔。
身後傳來黏膩的“咕啾”聲,像無數沒穿鞋的腳掌踩在濕泥裡。
林楓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些東西正搖晃着殘破的身軀,以扭曲怪異的姿勢飛速追趕着他們。
鬼哭聲在墳地上空盤旋,林楓的肺像火燒一樣也不敢停下。
“我去你奶奶的!!别碰老子!!”身後的張誠也好不了多少,一路被吓得哭爹喊娘,生怕自己落下被拖進那口專屬定制的墳包。
直到一頭紮進沿途某個隐蔽的山洞,二人才癱倒在地。
張誠哆嗦着嘴唇,話都說不利索,“那、那些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林楓把沈墨小心地放在石壁上靠着,自己也一屁股癱倒在地上,胸腔劇烈起伏。
“如果沒猜錯的話,”林楓喘着粗氣,“那些應該是這裡的原著民。”
“媽媽诶,真是太恐怖了。看見那些東西,我這輩子都不想吃幹鍋鴨頭了。”張誠驚魂未定的說。
緩了會兒,林楓端詳起七星劍。不知是不是剛才他救人心切用力過猛了,劍身碎了一道裂痕,搖搖欲墜。
“剛剛不是讓你跑嗎?”沈墨的聲音很輕。她挽起褲腳,白皙的小腿上滿是觸目驚心的滲血抓痕,傷口邊緣還泛着詭異的青紫色。
“身體下意識就動了。”林楓已經蹲下神,脫下外套扯成一條條布料,他低頭包紮着,“沒想那麼多。”
風灌入山洞,打了個旋兒,揚起她散落的發絲。“林楓,”她忽然連名帶姓的叫他,語氣不容反駁,“沒有下次。”
“咳咳,”張誠适時輕咳着打斷這怪異的氛圍,“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一下。那些屍體為什麼忽然異動?小秦,你剛在井口看到了什麼?”
“黃靜的屍體。”沈墨幽幽開口,“身上有大面積屍斑。應該放了有段時間了。”
林楓和張誠同時愣住。如果說井裡的是黃靜,那這些天和他們同食共事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