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靜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枚青銅鑰匙。鑰匙造型奇特,柄端雕刻着鬼臉,鎖齒精密。
整座客棧劇烈搖晃,屋檐的瓦片暴雨般砸落。石母尖銳的笑聲刺穿耳膜,那聲音像是千百個女人同時在尖叫。
“找到你們了~”
“快走!她來了!”張誠的吼聲未落,陸遠已經抄起地上的鑰匙沖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鎖的房門。鑰匙插入鎖孔的刹那,鎖芯發出沉悶的咔嗒聲。
門開了。
遠遠的,林楓看到陸遠的身體猛地僵住,鑰匙從他指間滑落,在地上彈出清脆的金屬音。
越過陸遠僵直的背影,他看到屋内呈環形擺放着數十面古舊銅鏡。
每面鏡子裡都映着陸遠慘白的臉,而更恐怖的是,所有鏡中的“陸遠”身後,都站着那個六臂石母。
她全身由屍塊拼湊而成。
李飛的頭突兀地嵌于軀幹之上,皮膚因腐化而黑紫,暴突的雙目凝固着臨死前的驚恐;
身披的人皮袈裟雕花繁複,每一道紋路都是被精心雕刻而出,朱砂繪制的神秘符号交錯纏繞,滲出暗紅光澤。
她血肉模糊的巨手扣住鏡中“陸遠”的肩膀,腐爛的嘴唇幾乎貼上他的耳朵。此時,鏡外的陸遠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他的瞳孔急速擴散,喉嚨裡擠出咯咯的怪響。
“你們...”
話音未落,鏡面驟然滲出墨色水漬。數十隻青灰腐爛的鬼手從鏡中探出,抓住陸遠的四肢和頭顱——
血霧在房間裡爆開。當林楓回過神來時,鏡面上隻剩下一道道鮮紅的拖痕,而陸遠已經徹底消失了。
沈墨俯身拾起青銅鑰匙。她撥弄着鑰匙柄端那張鬼臉,浮雕卻突然睜開雙眼,獠牙狠狠刺入她的指尖。
鮮血順着浮雕的嘴角滴落,它貪婪的吸吮着。
“放開!”林楓急得要去掰開那鬼臉。
“沒事。”沈墨反而忍痛将手指更深地按進鬼嘴。
随着一聲骨骼錯位的脆響,鬼臉突然痛苦地張大嘴巴,舌根處彈出一截森白的骨制鑰匙。
兩截鑰匙蛇尾般絞纏在一起,青銅與白骨交融,最終變換為一把細長扭曲的鑰匙,匙身上浮現出血管般的紋路,正在微微搏動。
“這才是真正的'鑰匙'。”鑰匙在她掌心微微震顫,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嗡鳴。
沈墨站在鐘馗畫像前,鮮血淋漓的指尖輕輕撫過畫像,血迹在畫紙上暈開、吸收,竟隐隐也有脈搏般的跳動感。
“果然如此。”她猛地扯下畫像。整張畫像如同浸水的宣紙般碎裂脫落。可巨大的畫像後,卻根本不是牆壁。
而是一扇與對面一模一樣的厚重木門。
“陰陽相生,死門對開。原來生路藏在這裡。”張誠在一旁低聲呢喃。
“零子,你來開。”沈墨将鑰匙交給林楓。鑰匙入鎖的瞬間,鬼臉突然發出凄厲的尖嘯。
林楓強忍耳膜刺痛,手腕猛然發力——
刺目的白光從門縫迸射而出,瞬間吞沒了三人的身影。
“小夥兒?醒醒,我們準備收攤了。”林楓在光芒的刺痛中睜開雙眼,這才發現自己竟在北原火車站前的面攤上睡着了,還流了一桌子口水。
老闆一邊不情願地擦拭着桌面,一邊推着他的肩膀。
他茫然起身。剛才是睡着了嗎?那些畫面真實得不像夢境。掏出手機一看,20:15分——他的火車7:40就到站了,算上吃面的時間,不過才睡了五分鐘。
短短五分鐘竟能做出如此精彩的夢,看來自己在做夢這方面天賦異禀!想到這裡,他有些自豪地挺直了腰闆。
出站口的出租車司機們立刻圍攏過來,熱情地招呼着。
“汾河路,20塊,走不走?”他試探性地問道。
“小夥子,這價錢我們連油錢都賺不回來啊。”司機們紛紛搖頭。
林楓注意到人群裡,那個夢裡見過的平頭精瘦男人也在撇嘴附和,心裡這才略微踏實了些。
前一刻還在生死邊緣掙紮,此刻卻已坐在回家的車上。林楓仍有些恍惚,小心翼翼地搭話,像是在确認什麼。“師傅,這都快過年了,還這麼晚還出來跑車?”
司機一邊調着收音機,一邊用濃重的方言抱怨。“誰不想早點回家過年啊!可春運活多,能多掙點,給老婆孩子添置點年貨......”
聽着司機絮絮叨叨的牢騷,林楓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那不過是個過于真實的夢罷了。車窗外的霓虹漸次掠過,他心底那份不安終于消散。
小區裡張燈結彩,年味正濃。火紅的燈籠将整個院落映照得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