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搖頭歎息,語調沉重地道:“彭三鞭已然亡故,你的婚約自然也随之消解。我覺得以新玥飯店的影響力,澄清事實總比任由誤解流傳更有益。”
尹新玥聞聽此言,憤然地重重跺腳,聲調裡滿是忿忿不平:“你鹿活草拿到手了,也躲過了日本人的追捕,難道現在就想将我置之不理嗎?難道這就是你的做法嗎?”
張啟山臉色凝重,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就會找人把你送回新玥飯店。這幾天你可以好好想想,也可以好好玩玩。但是我希望你能夠記住我說的話,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張日山的神情看起來很嚴肅認真,語氣裡似乎透着些許不容抗拒的威脅。
尹新玥咬着牙,狠狠跺腳。她恨極了眼前這個男人!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對他一片真心,他卻視而不見、無動于衷!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自己的真心!自己到底哪一點配不上他了!
尹新玥眼中閃爍着怒火,她緊盯着張啟山,“我告訴你,休想輕易逃脫!你休想甩手走人!”她的雙眸瞪得如銅鈴一般大,惡狠狠的注視着對方,顯然是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随後,尹新玥轉向一旁侍候的茶水小葵,問道:“我的房間在哪?”
小葵微笑着做出邀請的手勢,禮貌地說:“小姐,這邊請。”
尹新玥聽到“小姐”這個稱呼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她立刻糾正道:“叫什麼小姐,我叫夫人。”
小葵輕輕地擡起了眼眸,餘光偷偷瞄了張啟山一眼。她感受到尹新玥的目光突然淩厲起來,雙眼瞪得如銅鈴般大,語氣中帶着一絲威嚴:“你看他幹什麼?看我。”
小葵微微一愣,隻得無奈地再次擡頭看向尹新玥。恭敬地回答:“是,夫人。”
尹新玥聽到這聲夫人之後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接着,她又看向張啟山,語氣變得平和了些:“夫君,那我先上樓休息了。”
張啟山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個女人,有趣。他心裡想到,接着,便朝着尹新玥點了點頭。
尹新玥見狀,臉上浮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接着,她才轉身跟着小葵上了樓。
從醫院返回的雁名,恰巧與正欲踏出家門準備出行的張日山不期而遇。雁名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他手中所提的兩隻碩大的箱子,微微皺起了眉頭,發問道:“你要去哪兒?”
“八爺的箱子,給他送過去。”張日山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語氣很是輕快。
雁名聞言,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她不禁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去接他們了嗎?”
張日山聞言,笑了起來:“八爺鬧脾氣呢!他自己走回去了。”
雁名聽完張日山的解釋,頓時恍然大悟。這确實像齊恒的個性。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齊恒那張委屈的臉,不由得搖了搖頭。
接着,雁名便不再多話,轉身離去。
“對了。”
走了幾步之後,雁名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張日山。
張日山見狀,不由得微笑着詢問道:“怎麼了?”
“你家佛爺那位夫人呢?”
張日山一怔,随即便明白過來:“哦,你說尹小姐啊......”
“尹小姐?你不會告訴我她叫尹新玥吧?”雁名的眼底劃過一抹驚訝。她還真沒想到,他們所說的夫人會是她的朋友。
張日山聞言,微微點了點頭,語氣很是認真地說:“沒錯,她好像是叫尹新玥來着。”
雁名聽罷,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那你去忙吧,我走了。”
“難道你和尹小姐認識?”
張日山見雁名要離開,忍不住追問道。
雁名轉身看着張日山,語氣很是認真地說道:“嗯,算是吧!不過,這些跟你并沒有關系,記住,以後不許你打擾她!否則......”雁名微微眯起眼睛,警告意味十足,“我不介意教訓你一頓。”
說完,雁名轉過身,徑直往前走去。
張日山看着雁名離去的背影,他不由得失笑出聲,搖搖頭,自語道:“我真是瘋了。”
接着,他便提着箱子,朝着齊恒的家走去。
齊恒獨坐院中,二郎腿高翹,手中捧着一盞茶杯,啜飲着香茗,神态悠然。張日山的到來打破了這個甯靜的午後,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絲責怪。
“哦?張副官大駕光臨,箱子終于送到我這兒了,我還以為你拿着它私奔了呢。”齊恒以一種略帶諷刺的口吻調侃道。話語間,不難聽出他内心的戲谑。
張日山聽後,不以為意地将箱子随手一抛,那箱子沉甸甸地落入齊恒的懷中,令他苦不堪言。
“我是佛爺的副官,非你之仆從。為佛爺安頓妥當後,再為你送來此箱,此乃職責所在。”張日山平靜地說道,随即不假思索地拿起茶壺,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舉止間流露出從容不迫的風度。
齊恒見狀,目光瞪大,雖有無奈卻無可奈何。他撫摸着沉重的箱子,神情帶着些許苦澀:“這箱中不過俗物而已,我的錢盡獻于佛爺的點天燈。佛爺英姿勃發,還攜回一佳人。我卻落得個身無分文,連棺材本都賠進去了。”
說到最後時,他臉色黯淡,似乎對于此事頗有怨念。
張日山聽聞,不禁莞爾,笑道:“八爺,人在江湖上行走,哪裡有不碰壁的時候?沒有被吃得骨頭渣滓都不剩就不錯了。看開點。”
齊恒擡頭看了他一眼,歎氣道:“人生就像一場賭局,赢者皆大歡喜,輸的便隻能飲恨。”
聞言,張日山放下茶盅,目光凝視着齊恒,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他開口問道:“八爺,那個尹小姐,真的是佛爺帶回來的夫人啊?”
“佛爺已經承認尹小姐是夫人了?”齊恒
微眯雙眼,目露精芒地反問道。
“佛爺倒也沒有反對,不過尹小姐讓我們這麼稱呼她為夫人,佛爺也沒有出聲反對。”張日山據實以告道。他實在是猜不透張啟山的心思。
齊恒聽完,不由得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佛爺對她動了凡心!”
“這......”張日山聽到這話,臉色微變,不明白八爺這是怎麼了。他猶豫片刻,方才試探性地問道:“八爺,這個尹小姐,難道與您曾相識?”
“怎麼可能,她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說到這兒,齊恒忽然閉口不談。
“八爺,您有什麼話直接說吧。”張日山看到齊恒欲言又止,忍不住催促道。
“她能管住佛爺就行。”齊恒幽幽地吐出這句話,深邃的目光微轉,手指輕撫下巴陷入沉思。倘若佛爺與尹新玥攜手同行,是否便能遠離他的紛擾,令他得以清淨?不會再來叫他下墓了?
思緒至此,齊恒的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可這笑意剛剛萌生,便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苦澀的痕迹。想着張啟山與二月紅皆有佳人相随,他自身卻形單影隻,家底單薄,現今更是窘迫至極。每思及此,齊恒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凄涼。
他反複思量着自己的處境,不禁越發覺得自己的孤苦無依。唉,這世道……齊恒心中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