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微微彎腰,輕聲又溫柔地和老夫人對話,一詞一句都帶着敦厚的力量,把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
姜幸成親時沒有長輩在場,隻有村長夫妻扶着他進了長明村的門,這還是姜幸成親後第一次得到村外長輩的祝福,他很開心。
而且他也沒有胡說,他身邊的小郎君雖然隻有十五歲,可他知曉,燕程春如明玉藏拙,小小的身體//下是沉山流水般的沉穩與豁達。
姜幸相信,有這樣的夫君,他們未來的日子一定有盼頭。
老夫人在身上摸摸,沒找到想要的東西,讓身旁的丫頭去她的卧房中找來一個盒子。
老夫人打開盒子,盒子裡有些碎銀子,旁邊是兩個玉佩,玉佩并不精緻,也不通透,看着應當不怎麼值錢,老夫人摸摸玉佩,将玉佩塞到燕程春和姜幸手中,讓他們緊緊握着。
“這是老頭子給我買的第一對玉佩,花了二兩銀子。”
老夫人想到年輕相公的憨厚情态,又難掩笑意,“這玉佩我們當時說好了,要留給另一對情真意切,如我們一般,在田間勞作,互相扶持的少年夫妻。”
李員外娶妻的時候已經去經商,整日錦衣華服,滿盤珍馐,老夫人雖不反對,但也沒有多支持,隻把玉佩留着,想留給李家長子或者嫣哥兒。
結果這倆孩子,到了年紀也不着急定人家,這玉佩就一直沒送出去。
如今老夫人意外通過燕程春的手藝,想到了自己早死的相公,又看到燕程春和姜幸極其符合他們當初設想的新人夫妻,送玉佩的念頭一動,便再也壓抑不住。
“我與老頭子相互扶持二十年,走過多少風風雨雨,恩愛到最後,敵不過意外和病痛。”老夫人讓燕程春和姜幸互相握着彼此的手,“你們也要這樣啊,要互相扶持,互相理解,有吵架的時候,坐下來好好談談,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不論走到哪裡,都要記着家裡有自己的相公夫郎……”
老夫人像是陷入舊時回憶一般,反反複複說着她和老爺子的過去,反反複複說着,要讓燕程春和姜幸一直和和美美到白頭。
李嫣看到奶奶這樣就知道奶奶又不好了,他讓丫頭扶着老夫人回去休息,帶着歉意道:“幸哥兒,小郎君,十分對不住,奶奶自從上了年紀,說話就總是颠三倒四,時常會将一句話重複三四遍,大夫說她是糊塗了,每日用藥湯養着,卻還不見好。哎。”
“無事。”燕程春覺得老夫人有可能是老年癡呆的症狀,但他不是醫生,不好瞎做判斷,隻是手裡的玉佩太貴重了,他把玉佩還給李嫣,“李公子,這玉佩你還是拿回去吧,等老夫人清醒了,或許就後悔了。”
姜幸也把自己那一半還給李嫣。
李嫣握着玉佩,更加覺得對不起姜幸和燕程春,可這玉佩确實是奶奶珍貴的東西,他收好玉佩,又讓丫頭重新拿了一些整銀子過來,“今天大廚的聘銀是三十兩,小郎君,這裡有十兩,多謝你今日兩道豆腐宴,算是李府給你的聘銀。”
燕程春覺得自己的手藝拿十兩,足夠,他收下銀子。
“方才幸哥兒和我說你們想租田是嗎?”李嫣又道,“不過我們家的好田都租出去了,目前并沒有人退租,我們也不能随意挪走他人的農田轉給你……我這兒自己手上還有幾畝沒有開墾過的新田,若是幸哥兒和小郎君不嫌棄,便贈與你們。
長明村東南方向那個山頭也是我們的,一直沒想好有什麼用,就那麼閑置着。聽說你是長明村的獵戶,要不你去那山上瞧瞧?或者你在山上看看有沒有能養能種的,隻要和李家做過報備,就都随你了!”
雖然沒拿到農田,但是能上山也不錯,這一趟就不算虧。
燕程春聽了,覺得可行。
幾人商議好後續的章程,拜别李嫣和李員外老夫人,就此離開。
驟然安靜下來的李家莊子,晚上安安靜靜吃了一頓宵食。
燕程春白日做的豆腐宴并未全部用完,李嫣和李家長子念着那個味道,又裝了一碗出來。
李員外白天忙着喝酒,也沒吃多少東西,看着桌上的大魚大肉有些膩歪,嘗了嘗李嫣碗裡的豆腐羹,頓覺這是天下第一美味。
“不過尋常的豆腐,怎麼能做的如此鮮嫩?!”李員外捧着碗上看下看,甚至懷疑是家裡的采買換了一批豆腐來。
“聽幸哥兒說,他那郎君的娘親在未出事的時候就是做吃食的,小郎君跟着學了幾手。隻不過後來做了獵戶,便沒有用武之地。”李嫣喝光最後一點豆腐湯,舔着下唇回味豆腐湯鮮美的滋味,覺得還不過瘾。
“沒想到長明村還有這樣一個食業高手……”李員外是個商人,想的更多了一些,“托了上面那位的福,現在酒樓興盛,民間對食業一道興趣頗深,爹早就想在鎮子上開間酒樓了,奈何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大師傅人選,這想法便也不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