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如此說。
燕程春看着姜幸黝黑的眼珠子,突然冷笑,“那你也不能随我再去下田了。”
“……不去就不去!”姜幸沒能成功改變燕程春的決定,橫眉倒豎,被子一卷,念着‘郎君是個大壞人’慢慢睡去。
“……”燕程春沒吭聲,枕着自己的胳膊,望着打着補丁的床幔,也慢慢閉上眼。
村子都在鄉下,去鎮上不方便,于是便衍生出來村與村之間的地貨行(攤)。
各家有不用的蔬菜小肉就拿出來賣,在路邊攤開一塊布或者一張長凳子,擺上東西,同村或者路過的行人有需要的,便買下,這樣還能賺一筆零用。
隻是大部分農戶都攢着糧食直接賣給糧行或者官老爺,所以這些地貨行(攤)規模都不大,東西也不如鎮子上的集市齊全。
可若是用來填補一些家用,那足夠了。
家裡因為成親備下的瓜果蔬菜已經用得差不多,于是第二日,燕程春早早起了床,去村頭的地貨行(攤)買了一些新鮮的蔬菜回來。
等他回來,将菜都洗幹淨後,姜幸才抱着被子蘇醒。
準确的說,姜幸是被餓醒的,肚中絞痛陣陣,逼得他睜開眼。
床邊沒有燕程春,姜幸以為燕程春已經走了,連忙穿上鞋子往外跑。
什麼留在家裡縫被子,他才不聽呢,他就要跟着燕程春,一步也不離開。
燕程春剛洗完兩根胡蘿蔔,就看到姜幸邊提鞋邊跑,連忙叫住他,“姜幸,你幹啥去!”
“郎君?”姜幸驚愕回頭,“你,不是……我,我以為你已經去田裡了。”
“賣啥啊,家裡的存貨都消耗幹淨了。”燕程春給他指指自己剛買回來的菜簍子,“我這才重新買的。”
姜幸感覺天都塌了,郎君雖然沒推着小車出去,可郎君已經自己一個人買回來了要用的瓜果蔬菜,而他呢?
才剛剛睡醒。
郎君會不會因此覺得他蠢笨又懶惰,從而厭棄他?
姜幸想到這裡,心中一急,顧不上洗漱,直接走過去挽起袖子,“郎君,我來幫你。”
燕程春忙着搓洗手裡的蘿蔔,頭都沒擡,“你都沒吃早食,先去把飯吃了。”
姜幸這才看到院中一張破舊四腳木頭桌上擺着一盤一碗。
盤裡是鹹菜,碗裡是糙米粥,簡簡單單的一頓。
可姜幸害怕燕程春會厭棄他,捂着饑餓的肚子,還想留在燕程春這裡。
燕程春放下手裡的蘿蔔,看着姜幸的眼睛又說了第二遍,“我說了,你先吃飯。”
輕輕一句話,沒什麼語氣起伏。
姜幸卻知曉,這是郎君生氣了,因為他不聽話,沒去吃早食。
姜幸把燕程春準備的糙米粥喝到肚子裡,溫熱的米粥緩解了腹部的絞痛感,整個人都重新活過來。
看到姜幸眉間緊皺的眉頭松開,燕程春臉上才挂上一個淡淡的笑容,扔給姜幸一個‘頻婆’,“你等一炷香時間再吃,現在不許啃。不然要鬧肚子。”
姜幸手裡紅彤彤的頻婆,莫名有一種被燕程春養着的感覺。
燕程春備好菜,也給自己洗了一個頻婆,所謂的頻婆其實就是現代的蘋果,隻不過在這個時代,還叫頻婆,慢慢才會演變成蘋果。
姜幸搬着馬紮過來,用蒲扇給燕程春扇風,“郎君,你今天做的怎麼不是豆腐箱包了。”
這桌案上花花綠綠的蔬菜,怎麼看都不像昨天的豆腐箱包。
“做膩了,換一個别的。”燕程春咬着蘋果,和面。
“做膩了?”姜幸不可置信,“郎君,哪有人家買吃食剛賣一天就換菜品的。”
他們福源酒樓的菜品都幾十年了,從未換過,時間長,才會做成自己的招牌菜!
燕程春想了想,握着蘋果,嚴肅地說:“其實,我是一個有追求的廚子。”
所以他才不想整日整日做一樣的東西。
“我準備每一趟都換點新鮮的。”
他是有追求的!
“……”姜幸好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也好像看到了他們剛剛起步的小營生,中道失敗的場景。
但是燕程春這個人,最喜歡一條路走到黑,姜幸怎麼勸都不行。
翌日,他按下要起床的姜幸,是自己一個人去下田,正好遇到村裡的貨郎也過來叫賣。
貨郎背着他的貨箱,一邊走一邊拍手上一個小鈴铛,叮鈴鈴的聲音響在田間,伴随着貨郎的聲音,“頭繩,碎茶,還有上号的火燭……”
貨郎一連念了一堆東西,他三五天才過來一次,每一次都備多種類貨物,總能遇到願意買的。
燕程春推着小車,帶着小草帽,還是如昨天一樣,找到一個陰涼處,大聲吆喝今天的吃食。
“今天是米皮卷餅嘞,清清爽爽的米皮卷餅,三文錢一個。”
沒等一會,昨天買過他吃食的村民又三三兩兩湊過來,他們還記着昨天嘴裡的濃香味道,還想再來一個,可誰知今天燕程春換了花樣。
“春小子,今天怎麼沒有豆腐箱包了。”
“那菜泥醬團怎的也沒有了!”
不止如此,他們還發現,“連酸梅湯也沒了!”
燕程春這才賣了一天,怎麼就不做了呢?
沒了燕程春,他們上哪再去吃那豆腐箱包和菜泥醬團。
燕程春用小草帽扇風,笑着介紹:“伯伯,嬸子,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今天就準備了一些清爽解膩的卷餅。諸位瞧瞧,這都是新鮮的蔬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