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來的,正是公主府的太監。
莫玲珑下樓,隻見茶樓前面的路面被清場了,一個公公站在一頂轎子前,何芷站在一旁臉色有些發白。
倒是來得很快。
“你去吧,這是公主府的傳話太監,不用送我,我從……後門走吧。”青翠貼着她耳朵說完,叫店小二開了後門,離開了。
“哪位是莫娘子啊?”公公聲音尖細,帶着身份上的威懾力,視線淡淡穿過茶樓門廳,落在莫玲珑臉上,微微一亮。
一個竈娘,倒是絕色。
東四巷很少有皇家的人進出,周圍的街坊四鄰都鹌鹑狀離遠了看着。
“該不會是犯什麼忌諱了吧?”
“你白長了招子嗎?你瞧這像來拿人的樣子?帶了轎子來的!”
“……”
莫玲珑上前行了個禮:“公公,民女莫玲珑。”
傳話太監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細聲問:“哦,這牌兒上的‘玲珑記’可是莫娘子你所手作?”
“是。”
見她神情鎮定,不像沒見過世面的樣兒,年輕的太監收起了些許輕忽:“公主有請。”
“是。現在就走嗎?有勞稍等,我安排一下。”
她對還有些恍惚的何芷說,“東家,今天辛苦你做酥酪,至于每日甜品例單,等我回來再挂出去,免得客人鬧。”
平時,這會兒正是挂海報出去的時候,許多老茶客已經習慣了這個時間。
倒是個能幹利索的。
傳話太監心裡想,也難怪公主身邊的梅姑姑讓他客氣點兒。
“走吧。”他叫打起轎簾。
莫玲珑謝過後坐進去。
從面前轎簾時不時卷起的縫隙,看着一路通往内城的北坊。
很快,轎子停在公主府位于北坊忠義街的偏門前,下了轎子,傳話太監将她帶進門,交給一個宮女。
那宮女淡淡看她一眼:“進入内院,不可東張西望,不可大聲說話,記住了?”
莫玲珑神色不動地應下,跟在她身後,一路走進穿過漫長而華麗的抄手遊廊,又沿着牆穿過一道照壁,到了後罩房的竈房。
這裡的規格,比沈府的又大了許多,連後罩房都是雙層,仆婦下人忙碌着,空氣中彌漫着香甜而微澀的氣息。
莫玲珑聞出了幹制桃花和玫瑰花瓣的味道,和極其細微的淡淡腥味。
宮女将她帶到最裡面的竈房,那裡有一高一矮兩個竈房師傅正在挑揀燕窩和杏仁。
“娘子教會他們,等公主喝過由他們手作的飲子,滿意後,就可跟你結剩餘的銀子了。”
“是。”
宮女說完後,便離開了。
莫玲珑和那兩個師傅互相見過禮,得知他們是一對親兄弟,原先都是禦膳房的,公主大婚後,跟了過來。
見他們已将主要食材都處理完,莫玲珑毫不藏私,把冰肌雪膚露的幾樣配比詳細地告訴他們,步驟要領一一演示。
兩人本就是專業廚子,試過兩次後,已經做得分毫不差。
莫玲珑見一旁盆子裡發得晶瑩剔透的雪蛤,便問:“公主喜歡吃雪蛤?你們一般怎麼做?”
兩人對視一眼,含糊地說:“公主怕腥,一般都是跟鴿子同炖,才能進點兒。”
她怕腥啊……
所以,那跟桃花瓣一起用的胎盤,大概是外用了?
莫玲珑若有所思:“在我老家,雪蛤跟木瓜隔水炖,加蜂蜜和牛乳,入口清新,可以把腥味壓去大半。兩位大師傅有空可以試試。”
個矮的師傅眼睛一亮:“用水果去腥,還有牛乳……妙,這個方子好!多謝你啊莫娘子!”
兩人對她的态度頓時客氣起來。
在等待公主傳話時,甚至小聲提點莫玲珑,“莫娘子,以後可莫要随便賣方子了,靠手藝吃飯,要緊的,可不就是這些傍身的方子?金銀總有用完的一天,是不是?”
莫玲珑莞爾:“謝謝,我記住了。”
“你放心,待會兒,哥倆保叫你拿到銀子!”
說話間,那日陪着常月公主來賞荷宴的宮女來了。
她所到之處,衆多下人師傅一疊聲喊梅姑姑,可見是公主身邊得臉的人。
“既準備好了,那便走吧。”梅姑姑問,“莫娘子你嘗過他們做的了?可算過關?”
“比民女做得更好,杏汁磨得濃郁,小料的火候正好。”
梅姑姑便點點頭不再說話,帶着他們過穿堂進入内院。
内院蜿蜒精緻,小徑森然。
直到進入西跨院的偏廳門前站停,梅姑姑對着門内請示:“公主,莫娘子和李師傅兄弟倆到了。”
“進。”常月的聲音透着懶意。
進了裡面,一架繡着彩雲追月的屏風擋在衆人面前,影影綽綽的繡布對面,常月半靠着榻,正翻動着手裡的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