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個幻境中的景象并非隻是虛假,而她,也真的和這些邪神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擡眼看看籠罩在巨型神像上的迷霧,霧後的青銅像神秘莊重,眉眼雕刻細緻,卻沒有一個人像她。
“舒儀,神像和真神的模樣像嗎?”她問道。
“不像。”和舒儀斬釘截鐵的答道,“連名諱我們都無從得知,更何況容貌了,神像不過是人的想象出來的罷了。”
“都說十裡不同風,同一個神的神像在各地都不同,又怎麼會是他們的真容呢?”
卞緣颔首,眼神一點點掃過每一尊神像。她想,哪一尊會是她?
“阿緣。”和舒儀見她想入神了,喚了她一聲。
“嗯?”卞緣将眼神從神像上轉回,看着和舒怡。
和舒怡的笑溫和,“阿緣,他們都是做了錯事的,被天道所罰,生生世世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就比如前些天的水神。”
“這些事情早在萬年前就已翻篇了,如果你察覺到什麼,不要去深究,不要和他們有關聯。”
卞緣頓住,和舒儀顯然是知道了什麼,一個看盡天下機緣的人,又能瞞得住她什麼呢?
和舒怡這樣說,便是告誡她遠離古神的事,追查下去對她沒有好處。
“一直躲下去,就能相安無事嗎?”卞緣早就掌握了同和舒怡講話的分寸,她不能洩露天機,于是隻能隐晦發問。
和舒怡垂眸片刻,“如今看來,這是最好的方法。”
“好,那我聽你的。”如果天道真的要蒙上她的眼睛,那她也隻好裝聾作啞。
和舒怡會心一笑,卞緣雖然執拗,但好在聰明,蜉蝣撼樹這樣的事她定然不會去做的。
等送走了卞緣,和舒怡又回了玄天,她用陣術催動機關,沉沉霧霭盡數散開。
玄天之上,一尊女神像額前神印亮起,鳳翎樣式,神光璀璨,驅走一片黑暗。
和舒怡眸色黯淡了幾分,她怎麼也沒想到,卞緣竟然會是這一位。
十二古神末位,玄翎武神。
她的眸色黯淡了幾分,如果是這樣的命數,她當真能躲得過去嗎?
卞緣心事重重的回了郗家,天色近暮,又是冬日,一種冷沉的藍色籠罩着淇陵,隻剩天邊一角橙紅。
卞緣心裡裝着事,沒有用瞬行陣,反倒是自己一腳深一腳淺的在厚雪裡趟着走。
一個沒注意,後衣領被人猛的提起來,卞緣就如同雞仔一般被拎起來。
“誰啊?二話不說就揪衣領,你是不是找死啊?”卞緣的視角看不到是誰,手腳撲騰了兩下,氣急敗壞的說道。
她不說還好,一說那人直接松了手,她一個沒注意,就手腳着地紮進了雪堆裡,臉也沒意外的砸進了雪裡。
還好這雪夠厚夠軟,沒多痛,就是冷,特别特别冷,剛才她還沒發覺,這會冷意上來了,凍得她直打哆嗦。
她滿臉都是雪渣子,烏發上也全是碎雪,一擡頭,就像一個毛茸茸的雪團子。
“郗昱冰!你幹什麼!”雪團子發怒了,像炸了毛似的小貓。
郗昱冰在她眼前抱臂而立,見卞緣毛茸茸氣鼓鼓的,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笑笑,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愛笑。”卞緣跪坐起來,兩手拍拍發絲上的雪粒。
趁郗昱冰一個不注意,她抓着一把雪攥成雪團就砸向了他。
郗昱冰沒躲,就任憑雪團砸在他肩上,金紋長袍染上了一大團雪漬。
卞緣忙不疊起身就要跑,慌亂之際還踩到自己鬥篷差點摔一跤,好在郗昱冰又一把揪住了她。
“跑什麼?”暗含笑意的語氣更是讓卞緣氣不打一處來。
“不想看見你。”卞緣故意氣他。
不料郗昱冰笑容一收,轉身就走。
“别别别,我開玩笑的。”卞緣急了,一手拉住他的袖子。
這人脾氣也太大了,一句話說錯轉身就走,半點反應的時間也不給她留。
人是攔住了,卞緣繞到他面前,臉冷的像個冰塊似的,雙唇微抿,眼睛平視,看都不看她一眼,俨然是生氣了。
“生氣了?”卞緣仰着頭,拼命想擠進郗昱冰的眼中。
郗昱冰卻故意别開眼不看,擺明了要跟她犟到底。
“你看你都把我扔到雪堆裡了,我都沒怪你,你太小心眼了——”卞緣癟嘴,小聲的抱怨他,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郗昱冰垂眸看她,眼神中的幽怨都快溢出來了,就是不說話,又轉向另一個方向。若是隻看他的眼睛,還真以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眼看這招不奏效,卞緣隻能換個方法,笑嘻嘻的跟着他轉,“别生氣了呗,我說錯話了,我想看見你,特别特别想。”
“你看我今天一天沒見你,都像丢了魂一樣,我連防風陣都忘了用了,你看我的手都凍成什麼樣子了?”卞緣裝可憐的将手放在他面前,撲閃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