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如疾風送走,豁然間天光開朗。夏侯姿還未來得及将符篆收回手中,就看見郗昱冰和卞緣雙雙墜落的畫面。
“阿緣!”和舒儀看清這一幕,訝異喊出了聲。
郗昱冰聽不到他們幾人的聲音,眼裡隻剩卞緣極速墜落的手,他慌亂一片的心裡已沒有其他念頭,他隻知道,不能再一次的失去她。
陣力加持下,郗昱冰終于觸碰到卞緣溫暖的手,她的指節,是輕軟的,那一瞬間的觸碰好像填補了郗昱冰心上所有的空白。
還好,我抓住你了。
郗昱冰握緊卞緣的手,手臂用力,卞緣沖破了下墜的力,沖撞進郗昱冰的懷抱,清苦的香味環繞在她鼻尖。
将她抱進懷中還不夠,郗昱冰的手慢慢收緊,用力到幾乎要将卞緣嵌入他的懷抱。
卞緣的下巴落在他的肩膀上,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微微顫抖的身體,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他害怕了嗎?
察覺到這微小的變化,卞緣溫吞的回抱住他,鼻尖輕輕蹭過他的肩頭,“别怕,我沒事。”
郗昱冰聽到她的聲音,偏頭看她,兩人臉頰處的肌膚一觸即分,甚至還未感受到觸感。
映入卞緣眼簾的,是郗昱冰紅了的眼眶。
他哭了。
這一刻,卞緣無法描述自己心弦的震蕩,她自小和郗昱冰一起長大,她敢起誓,郗昱冰從未在她眼前落過淚,在别人面前也不曾。
眼前是郗昱冰那雙如同天地精心刻畫的眼眸,眼中是常年不變的寒潭,此時卻通紅一片。
卞緣覺得自己好像看懂了他眼裡的情緒,是不舍,還有悔。
郗昱冰,你不是已經抓住我了嗎?為什麼眼裡還有悔意?
兩人間的距離幾乎趨近于無,可卞緣卻覺得她不明白他,讓他失态的悔過之意,到底是為誰而起呢?
卞緣還沉浸在這異樣的思緒中,郗昱冰手中的昭冥劍卻已脫手而出,直破黑龍咽喉。
一聲長嘯過後,蒸騰而上的龍息席卷了而上,滾燙如岩漿,卞緣在一瞬之間就失去了意識。
除了他們兩人,和舒怡和夏侯姿也同樣被這龍息卷走神智,失了陣力支撐,兩人雙眼一合,如同草木枯萎一般踉跄倒下。
“不是,你們都是怎麼了?”代栎一手一個攔住,左看一眼和舒怡,右看一眼夏侯姿,一臉茫然。
秦夫人一直在一旁觀察着,天光乍洩的那一刻,她擡眼看去。
黑龍如山一般從高空崩墜而下,吐出最後一口龍息,如金般閃耀的陽光下,大片的陣牆破碎,化為粉塵傾瀉。
金光熠熠之際,塵霧翻飛。郗昱冰和卞緣兩道藍白的身影交纏,郗昱冰的手還緊緊環在卞緣腰間,落在卞緣肩頭的腦袋卻有微微的垂落之勢。
秦夫人此刻的劍依舊穩穩按在盛鄞脖頸處,吩咐道:“郗頤。”
郗頤聽令,身形如電般閃出,于崇水之濱托住兩人。
“夫人,他們隻是暈過去了。”郗頤看了眼,向秦夫人彙報道。
黑龍重重砸入崇水湖,濺起沖天的巨浪,青龍卻随着烏雲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夫人滿眼都是憂慮,“恐怕沒有這麼簡單,真龍死前的龍息,他們并非隻是昏過去了。”
相傳,真龍臨終之際的最後一口龍息,能讓人憶起前世。
盛鄞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總歸是衆世家之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他們得走一遭前世波折了。”
郗昱冰和卞緣如今的狀況,恐怕真的如盛鄞所說。
“那怎麼能讓他們醒過來?”郗頤滿臉不解。
“等他們什麼時候分清前世今生,什麼時候就能醒來。”
“他們兩人不至于迷失,應該很快會醒來的。”秦夫人對卞緣和郗昱冰兩人格外信任,此刻也是鎮定自若。
“夫人,能否容我打擾一下?”背後傳來一聲微弱的疑問。
盛鄞忘了秦夫人的劍還在他脖子上,猛然轉頭,劍鋒頓時劃出一道血線,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秦夫人也沒将盛鄞抽氣的聲音放在眼裡,依舊保持擡劍的動作回頭。
隻見代栎一肩扛着一個,兩人如同爛泥一般不省人事。
“這還有兩個呢……”代栎心虛的望向秦夫人,神情為難。
秦夫人一時無言,嘴角無意識的抽搐一下。
卞緣醒來在一個四處狼煙的沙場之上,她頭痛欲裂,眼前四處都是風沙,黃沙遮蔽,一輪紅日在她眼中格外明顯。
她試圖動動手指,可用盡全力也不能挪動分毫,口齒間滿是沙子,喉嚨中所剩無幾的水分也被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