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秋收冬藏,時間仿佛加快了腳步,眨眼間,八年時間一晃而過,眼瞅着,馬上就要到薛子翛二十歲的生辰了。
二十歲,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意味着要從孩童、少年,步入成年的行列,可以娶妻生子了。
薛子翛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娘親,你說叔父會遵守他自己的承諾,将爹留下的産業歸還給我嗎?”薛子翛的語氣聽起來淡淡的,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
沈如墨坐在她的對面,手中捧着一隻茶杯,聞言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沒好氣道:“你自己覺得呢?”
薛子翛“嘿嘿”一笑,起身坐到沈如墨身邊,抱着她一隻胳膊笑着道:“娘……”薛子翛的聲音百轉千回,沈如墨不語,隻是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拍開自己手臂上的爪子。
“那麼大人了,若非家族原因,你都應該是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會撒嬌,小心被人看見。”沈如墨言語聽着似乎有些嫌棄,可臉上明晃晃挂着的笑容,證明了她對女兒的親近其實很受用。
“娘親放心,我會小心的。”薛子翛拍拍胸口,表示保證。
這八年來,薛子翛牢記前世的教訓,不再信任叔父一家,可自己羽翼未豐,又不敢直接翻臉,隻能韬光養晦。白日裡,她是不思進取、遊手好閑的薛家三公子;夜晚間,她卻是挑燈夜讀、勤學苦練的薛家大房之子。
猶記得在二十年前,薛家大房的薛傳在妻子臨近生産前不得不離京處理事情,不料卻一去不回,屍骨無存。受到刺激的沈如墨早産,二房的薛健此時站了出來接手了薛傳留下的所有産業。
薛健表示,薛府有那麼多營生,如今危機時刻,不可一日無做主之人,他隻是代為管理,等侄兒成年加冠之日,必定會将這些産業如數歸還。
而如今,便已到薛子翛加冠之日!
一個月後,薛府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布置得十分隆重,用來舉辦薛子翛的加冠之禮。賓客們陸陸續續的來了,即便當中有許多人其實根本看不上這個不學無術的三公子,可礙于薛家的地位,還是得乖乖帶着賀禮前來參加。
一番繁複的流程過後,薛子翛終于入了席,她連忙悄悄錘了錘自己跪得有些麻木的腿。
待賓客散去,薛家幾人坐在了薛老夫人院中的大堂。老夫人坐在上首,閉着眼睛,手中撚着一串佛珠,正一顆顆撥弄着。
薛健和沈如墨在老夫人下手兩側相對而坐,薛子翛則站在母親的身後。
“子翛,坐吧,也沒外人在。”老夫人睜開眼,渾濁的眼瞳中卻精光閃閃,一看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多謝祖母。”薛子翛乖乖作揖行禮後,坐在了母親身旁的位置。
一室寂靜,衆人無言。
“二叔,如今侄兒已加冠,是否該将父親留下的東西歸還于我?”薛子翛按捺不住,打破了平靜。
薛健滿臉的毫不意外,他似笑非笑道:“還?還自然是要還的,畢竟這可是我的好兄長,留下來的東西。”薛健頓了頓,話鋒一轉,“隻不過不是現在。”
薛子翛聞言正欲開口,卻被薛健打斷。
“你先别急,先聽我說。”薛健喝了口茶,老神在在道,“子翛啊,正所謂古人有雲成家立業,不正是應當先成家,再立業嗎?不如等你成婚後,我便将所有的東西交還給你,正好我還能有些時間清點整理一番。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雖然是在詢問,可薛健的神色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擔心薛子翛會拒絕。
“乖孫,你二叔說得有理啊。你看,大房你爹娘就生了你一個,等你二叔把那些鋪子、營生都交給你,你哪裡還有時間娶妻生子啊。若是你……那我百年之後有何顔面下去見你父親呢……”薛老夫人說着說着,竟紅了眼眶。
“不如先把婚事定下來,等拜堂之後,再操心鋪子的事也不晚。到時候有人給你紅袖添香,多好。再生個小娃娃,那我即便立馬死了,我也……”薛老夫人仿佛已經看見了未來的美好情形在向她招手,随即一錘定音,“好了,就按你二叔說得辦,放心,祖母一定給你挑一個好媳婦。”
沈如墨拍了拍薛子翛的手背,沖她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好。”事情發展到這個樣子,薛子翛也沒有辦法拒絕,隻能應承下來,“祖母,人選能由孫兒自己挑嗎?”薛子翛不死心,還想争取一些自由度。
“好好好,那祖母幫你挑着,你自己也看看,若是有了心儀之人,盡管來告訴祖母,祖母替你去提親。”薛老夫人倒也沒為難她,答應了下來。
“有勞祖母費心。”
“下去吧,我有些乏了。”薛老夫人又閉上了眼睛,不再出聲。
沈如墨帶着薛子翛行了禮,回自己院子去了。薛健一言不發留在薛老夫人院中,不知何時才走。
韶光院。
薛子翛和沈如墨回了院子,立馬丢掉了臉上的表情,整個人看起來略微有些蔫蔫的。她坐在桌邊,一手撐在桌面上支着頭,另一隻手随手甩着腰間的穗子。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