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教室整面落地窗的雪紡紗簾，姜若桃跟着沈意踏入教室時，隻聽見鋼筆尖摩挲道林紙的沙沙聲，偶爾混着翻書時燙金書頁相觸的輕響。前排女生戴着珍珠耳釘的耳朵幾乎要貼到《經濟學人》英譯本上，後排男生指尖轉動的萬寶龍鋼筆在晨光裡劃出冷冽的弧光。

班主任正對着平闆批改作業，智能筆在電子文檔上拖出批注的紅線。沒有人擡頭張望，沈意踢開腳邊的真皮書包，驚得鄰座男生擡了擡金絲眼鏡，随即又低頭演算起黑闆上的微積分題。

姜若桃摸到課桌抽屜裡的絨布書套，翻開後露出燙銀書名的《高階物理競賽教程》，扉頁用花體英文燙着她的名字縮寫。她抽出鋼筆，筆尖懸在空白筆記本上方。

上課鈴剛響，班主任抱着教案快步走出教室，緊接着物理老師抱着一摞試卷走進來，粉筆灰沾在深藍色的運動服袖口。“今天講單元測試卷。”他把試卷拍在講台上，前排男生立刻起身幫着分發，草稿紙摩擦的沙沙聲在教室裡蔓延開來。

“第三題選B吧？用右手定則判斷電流方向。”靠窗的女生舉起手，馬尾辮随着動作晃了晃。她話音剛落，後排戴眼鏡的男生急得直敲桌子：“不對不對！還要考慮磁場變化率！”兩人的争論聲引來一片窸窸窣的讨論，有人翻出課本核對公式，有人低頭在草稿紙上塗塗畫畫。

物理老師笑着敲了敲黑闆：“别急，咱們一步步看。”他用粉筆在黑闆上畫電路圖時，前排學生主動站起來指出哪裡需要補充輔助線。當講到最後一道大題，幾個學生幾乎同時舉手搶答，你一言我一語地把解題思路拼完整，連坐在角落的同學都忍不住加入讨論，聲音越說越興奮。姜若桃盯着試卷上的紅叉，把橡皮擦得碎屑掉了滿桌，突然被身旁的沈意戳了戳胳膊——他悄悄把寫滿步驟的草稿紙推過來，解題過程旁邊還畫了個吐舌頭的卡通小人。

姜若桃筆尖一頓，看着沈意畫的歪扭小人突然彎了唇角。她快速在空白處添上紮羊角辮的卡通女孩，還不忘給小人畫上珍珠發卡。後排突然探來一顆腦袋，淮之安的校服領口歪了半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草稿紙："你們在搞什麼秘密基地？分我一個！"

沈意故意把紙舉高，逗得淮之安伸長胳膊去夠："就不告訴你！"姜若桃卻笑着把草稿紙攤開，兩個蹦蹦跳跳的小人在公式縫隙裡格外顯眼。淮之安"哇"了一聲，立刻轉身戳身邊的阮清歡："你看你看！快給我也畫個會打籃球的！"

阮清歡轉着自動鉛筆回頭，馬尾辮掃過淮之安的課桌。她瞥了眼草稿紙上的簡筆畫，語氣像剛化開的冰水："幼稚。"淮之安頓時垮下肩膀，整個人癱在桌子上，校服袖子耷拉着掃過地面："小氣鬼！不畫就不畫嘛......"他用鉛筆頭在課本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嘟囔聲混着物理老師講解的聲音，在教室裡輕輕蕩開。

淮之安第無數次把自動鉛筆滾到阮清歡桌下時，物理老師正在黑闆上推導電磁感應公式。他耷拉着腦袋去夠筆，餘光瞥見阮清歡的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滑動，卻不是在寫物理題——那張泛黃的草稿紙上，一個戴棒球帽的小人正舉着籃球砸向戴鴨舌帽的男孩。

"這道題誰來試試？"老師的聲音突然響起。淮之安吓得手一抖，鉛筆骨碌碌滾到了過道中間。他慌忙起身要撿，阮清歡卻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利落地舉起手："我來。"他望着同桌走向黑闆的背影，發現對方校服後頸處不知何時沾了片粉筆灰。

等阮清歡寫完解題步驟回到座位，一張折成方塊的紙條已經躺在淮之安的課本上。展開的瞬間，他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穿着藍白校服的卡通小人騰空躍起，籃球上還畫着歪歪扭扭的"淮"字，小人腳下用紅筆寫着"灌籃高手淮之安"。

"不是說幼稚？"他把紙條戳到阮清歡面前，嘴角卻怎麼也壓不下去。阮清歡白了他一眼，伸手要搶："嫌幼稚就還我。"淮之安立刻把紙條卷成卷塞進校服口袋，像藏寶貝似的用手按住："我錯了！這可是MVP專屬限定款！"他笑得露出虎牙，沒注意到阮清歡轉回頭時，耳尖也泛起了淡淡的紅。

淮之安盯着紙條上鮮活的卡通小人，心裡像是炸開了煙花。他腦袋一熱，突然側過身，在阮清歡還沒反應過來時，"吧唧"一口親在了對方發燙的臉頰上。

這一舉動驚得阮清歡手一抖，鉛筆在作業本上劃出長長的歪線。他猛地轉頭，耳尖紅得滴血。

淮之安嬉皮笑臉地看着阮清歡，把紙條緊緊護在胸口，"阮清歡你最好了！"

下課鈴剛響，淮之安就猴兒似的從座位蹦起來，伸長胳膊猛拍沈意後背：“快看快看！阮清歡給我畫的！”他像展示珍寶般抖開皺巴巴的紙條，上面的卡通小人正抱着籃球騰空躍起，球鞋上還歪歪扭扭寫着他名字。

沈意單手撐着腦袋，挑眉吹了聲口哨：“可以啊老淮，鐵樹開花了？”姜若桃湊過來時，珍珠發卡掃過淮之安的草稿本，她指着“幼稚”二字輕笑：“不是說這是小孩玩意兒？怎麼阮同學偷偷開小竈了？”

阮清歡倚着課桌斜睨淮之安，耳尖泛紅卻還嘴硬：“手滑畫錯了，便宜他了。”話音未落就被淮之安勾住肩膀，腦袋重重壓在他肩上：“明明就是特意畫的！阮清歡最好了！”他晃着紙條的動作太大，驚得旁邊女生的鉛筆盒“啪嗒”掉在地上。

姜若桃看着兩人推搡的模樣，眼底漫開笑意。晨光穿過教室窗戶，給淮之安飛揚的校服衣角鍍上金邊，阮清歡嘴上嫌棄着“别蹭我”，手下卻輕輕托住他要碰倒水杯的手肘，像藏在公式裡的溫柔注腳。

淮之安像隻撒歡的小狗，一把勾住阮清歡的脖子往教室外拽：“快走快走！今天食堂聽說有糖醋排骨！”阮清歡被勒得直咳嗽，卻還是任由他拖着，順手把他歪掉的校服領子整好。

沈意單手插兜晃到姜若桃桌前，用鋼筆敲了敲她攤開的筆記本：“去吃飯？晚了糖醋排骨就沒了。”姜若桃笑着合上本子，珍珠耳釘在陽光下輕輕搖晃。四人并排走在走廊上，淮之安還在滔滔不絕地講阮清歡畫的卡通小人，還手舞足蹈地比劃投籃動作，差點撞到路過的同學。

“行了行了，再吹口水都要滴我身上了。”阮清歡嫌棄地推開他，嘴角卻噙着笑。沈意和姜若桃跟在後面，聽着前面兩人鬥嘴，時不時對視一眼，無奈又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