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蕭二人也是對秦負雪突如其來的冷漠有些驚訝,不過他們識趣地沒有開口,蕭雅向周弘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了一下,便一起走出了洞穴。
“你為何不讓我說話,那燕漏月傷勢不輕,怎能棄之不顧...”甫一出洞,周弘便迫不及待地大聲說道
“想必秦師姐自有安排,你且先少說幾句,看看再說。”蕭雅忍不住扶額,這個距離,燕漏月有傷在身不好說,可是秦負雪定是能聽個一清二楚,這個呆子。
這邊廂,楚懷眠正怔忡間,卻隻見秦負雪提起劍俨然已經要走,忙出口喊道,“秦姑娘且慢。”
動作過大牽動了傷口,隻疼得她忍不住連連皺眉。
“秦姑娘,我剛醒,這個,腦子還不大靈光,出言無狀,不知何處冒犯了秦姑娘,還望秦姑娘海涵。”
“哦,”秦負雪聞言轉回了身,索性在楚懷眠對面坐下,似笑非笑地看了楚懷眠一眼,有些玩味地說道,“腦子不大靈光?”
“呃...”楚懷眠被她看的有些緊張,又怕多說多錯,隻好陪了個笑臉,“有何不妥之處秦姑娘指出來,燕某一定改。”
“你說你遇到了劫路的土匪,可你的錢袋分明還在。”秦負雪從袖中掏出個灰色的布袋,用手指挑了結口的細繩,沖着楚懷眠晃了晃。“說此來,此地近來确實匪患頻出,也怪不得燕姑娘百密一疏,你這錢袋是我後來在叢林中撿到的。”
“這,”楚懷眠心裡微微懊惱,醒來以後發現沒有了錢袋,便随口扯了個謊,誰能想到秦負雪會謹慎至此,在遇到楚懷眠的當晚就叫周弘回林中搜查了一遍。
“秦姑娘,切莫見怪,出門在外多有不便,我這也是驚弓之鳥,不得不多幾分顧忌,”言罷,楚懷眠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秦負雪手邊的裁冰劍,笑了笑說道,“想必秦姑娘也不是一般的獵戶。”
“呵,”秦負雪險些被楚懷眠的倒打一耙氣笑了,本來還打算為她留幾分顔面,沒想到這厮竟然還反唇相譏,不由地聲音都沉了幾分。
“我是不是尋常獵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負雪頓了頓,再開口聲音已然帶了幾分冷意,“要殺你的,可不是一般的土匪。”
楚懷眠默然,秦負雪的機敏遠遠超出楚懷眠的想象,沒想到自己所做的僞裝在短短幾個回合竟然全被她看穿了,她從一開始就錯判了形勢,低估了秦負雪,以至于落到如此難堪的境地。事已至此,裝傻已是自取其辱,反倒惹人不悅,這次追殺對楚懷眠而言也甚是兇險,本是十死無生的局勢,因為碰到了秦負雪,才僥幸看到了一線生機,此時此刻,她的生死全系于秦負雪一人,秦負雪甚至不用做什麼,隻要她當真按照她所說的徑直離去,隻怕不出一日,楚懷眠就會橫死在這洞中,她此時絕對,絕對不能錯過秦負雪。
想明白了這些,楚懷眠此時的苦笑才算多了點真實,她懇切地看着秦負雪說道,“我隻是與家中護衛走散了,他們找不到我,自會不眠不休地尋我,想必隻是時間問題,再則,我家雖然不在前面的鎮子上,但那鎮上确有我信得過人可以接應我,隻要秦姑娘肯幫我。”
見秦負雪雖不說話,但也不似方才提劍欲走,想必方才那番坦白有點效果,楚懷眠受到鼓勵般繼續說道,“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秦姑娘俠義心腸,定是不忍心眼睜睜看着您這剛救回來的半條命就這麼再被閻王爺收走。”
“之前是燕某胡言亂語,秦姑娘大人大量,千萬别與我一般見識...”
“你真的叫燕漏月?”秦負雪見她開始翻來覆去地道歉,忽然出聲打斷道
騰得一下,楚懷眠本來因為失血過多而微微泛白的臉因為羞慚而一瞬間漲得通紅,隻感覺人生之中最丢人的時刻莫過于此刻,合着到頭來自己随口撒的謊一個也沒能幸免,隻好咬着牙别過臉去,“燕某方才見這月華如水,透過林間傾瀉而下,覺來甚美,頗具古意,便一時興起,為自己起了個字。說來慚愧,燕某雖然已是雙十年數,卻一直不曾取表字,想來這也是誤打誤撞的,呃,一樁美談。算不上,算不上說謊。”
“林疏漏月痕,姑娘果然好雅興。”秦負雪不鹹不淡地嘲諷了句,卻也沒再提要走的事,之前隻是氣不過此人醒來以後滿口胡話,忍不住想給她一個教訓,倒也不至于真的就将她一個傷員丢下不管。如今這人老實了,氣也就消了大半。
秦負雪斜觑了一眼楚懷眠,到底是九死一生僥幸撿了一條命的人,醒來後這一番波折已是滿頭虛汗,可她還是強撐着給自己賠罪,縱使極力掩飾,還是能從其俊秀的臉龐上隐隐看出一股子怯意,或許是這般病弱的樣子太過惑人,秦負雪竟不禁内心有些酸軟,也不想再吓唬她,隻緩了語氣道,“你才剛剛退燒,當多注意休息為好。”
“多謝秦姑娘。”楚懷眠心裡長出了一口氣,暗知此事現下算是過了,本就重傷虛弱的身子,撐了這麼久早已是強弩之末,如今見秦負雪松了口,那股勁一卸,沒過多久便又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