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化作火龍張牙舞爪地添上梁柱,很快整個屋子就盡是一片火海。外面逐漸傳來了人群的喧鬧聲,四周的百姓東奔西跑地喚着救火。
楚懷眠緊緊将秦負雪攬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将灼人的火浪隔絕開,從随身攜帶的水囊中取出清水浸濕了巾帕,小心翼翼地将秦負雪眼周的粉末擦開,緩聲道,“你且忍忍,我帶你出去。”
言罷,她接過秦負雪手中的裁冰,一下一下用力砍在身前的尖刺上,撲面而來的熱浪将她炙烤的汗透重衣,可她一聲不吭,隻揮劍猛砍。她内力雖然不及秦負雪,但仗着神兵之威,專攻一處,很快便聽得訇然一聲,鐵牢被硬生生砍出一個通道來。
“好了。”楚懷眠顧不上被震得酸麻的手臂,擡手護住秦負雪的頭臉,匆匆跑出房間。
剛出客棧,便聽到身後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巨響,整個客棧轟然倒塌,漫天的紅光照亮了半個蒼穹。
楚懷眠依着白天的記憶,抱着秦負雪躲過烏泱泱的人群,一路狂奔。
秦負雪倚在她的懷裡,不能視物,隻能感受到楚懷眠炙熱的體溫和狂跳不止的心髒,她薄唇輕顫一下,卻沒有說什麼,隻是輕提口氣,盡力降低楚懷眠的負擔。
“就快到了,再忍一下。”感受到懷中一動,楚懷眠以為她不舒服,忙溫聲哄道。
汾陽鎮鎮子不大,叫得上名号的醫館也隻有一個名喚本草堂的,據說是祖上一雙聖手曾經在京城裡也算小有名氣,後來因為卷入了要案落魄了,舉家才搬到這小鎮避世,一心一意懸壺濟世,幾代下來也積攢幾分名望。
楚懷眠抱着秦負雪沖進醫館時已近深夜,店内的醫女見兩人一身狼狽的模樣愣了一下,但見楚懷眠一臉急迫,當下也不敢耽擱,忙領着楚懷眠進了内室,将秦負雪放置在床榻之上。
“大夫,你快看看她的眼睛。”楚懷眠急切地說道
“你先等着,我去叫師傅。”
深更半夜,大夫早已入睡,如今被人匆匆從床上叫下來,頓時有些上火。楚懷眠見狀從懷中錢囊丢在案上,道,“救他,這些都是你的。”
那錢囊咚的一聲,顯是分量十足,罵人的話頓時憋了回去,火氣也消了三分,那大夫客客氣氣地對着秦負雪望聞問切了一番,細細地将眼睛周圍按了按,方道,“好在這粉末無毒,隻需上藥休養幾天即可。”
聞言,楚懷眠一直緊繃着的心才舒緩下來,她長出一口氣,脫力般對大夫拱拱手道,“多謝大夫。”
冰涼的藥草擦在眼周,将那火熱的疼痛緩解了許多,秦負雪側頭“看”向大夫的位置,開口說道,“大夫,麻煩給她也上點藥。”
楚懷眠剛從火場中沖出來,全身的布料都燒得破爛,肌膚表面更是被火焰灼傷,至今仍泛着紅色,方才一顆心全系在秦負雪的眼睛上,如今回過神才後知後覺感到疼。
大夫又根據她的病症開了藥,将方子統一交給醫女拿去抓藥,兩人折騰一天已是精疲力盡,加上草藥或多或少有些鎮痛麻醉的作用,不多時兩人便沉沉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楚懷眠猛地驚醒,隻覺周身熨燙,恍惚間以為自己仍在火場,待摸到身上纏着的繃帶,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
“正好,你該喝藥了。”秦負雪端着煎好的藥緩步走了進來,剛出爐的湯藥冒着騰騰的熱氣,被一隻白玉一般的手穩穩地端在手裡,步子走得慢且穩,盡管眼睛蒙着白布。
“負雪,你的眼睛怎麼樣了。”楚懷眠看着那掩映在白布下的紅腫,語氣澀然。
“沒什麼大礙了,昨天要多謝你救了我。”秦負雪溫言道。
“對不起...”楚懷眠隻覺得鼻尖一酸,堆積已久的愧疚和自責一股腦湧上來,讓她難堪地偏過了頭去。
秦負雪沒有說話,隻是将湯碗置于楚懷眠伸手可及的矮幾上,安靜地等待着。
“對不起,我騙了你。”楚懷眠沒有讓她等待太久,整理了一下情緒便開口道。
“我不姓燕,我姓楚,上懷下眠,在家中行七。”她仰頭倚在床邊的欄杆上,目無焦距地看着床頂,道,“我的母親是當今貴妃,燕便是我母家的姓。”
“我自成年起就去了幽州,這次回來是為了給母親賀壽,卻沒想到遭遇了埋伏。”
秦負雪雖然身處江湖不問世事,但是對于幽州鐵騎的傳聞還是如雷貫耳,抗擊西涼數年,守住國内一方太平,聞言忙肅聲道,“幽州義士,是負雪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