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飯,吃得賓主盡歡,酣暢淋漓,待到天邊微微泛起來白,四人才各自散去。
謝影攙着謝婉回了房,謝婉晚上多喝了幾杯,掙紮着不肯走,謝影今晚也喝了個半醉,又帶着傷,幾步路兩個人走得跌跌撞撞。
進了房間,謝影将謝婉抱到床上,剛要起身誰料謝婉緊緊扒着她的衣服不放她走,一不留神就也被她帶到了床上。
“小姐,你醉了,你且放開我,我去拿帕子給你擦擦臉。”醉酒後的謝婉面色酡紅,謝影隻匆匆瞥了一眼便側過臉去不敢細看,隻小心哄道。
可是無論謝影怎麼勸,謝婉都隻做不理,伸出兩隻胳膊纏在謝影腰間,把整個人埋進她的懷裡。
謝影無奈,隻好幫她将發髻解了,好教她躺得舒服點,一隻手下意識地為她舒緩肩頸的酸痛。
好半晌,謝婉都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謝影初時隻道小姐在撒嬌,可是漸漸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手上微用了些力氣,将謝婉從懷中扯了出來。
一低頭,謝婉滿臉的淚便映入眼簾,謝影一瞬間隻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往上湧,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去拭那淚水,一面顫聲問道,“小姐,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發生什麼事了?”
謝婉胡亂地搖了搖頭躲開謝影的手,重新把臉埋進她的懷裡,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别管我,我一會就好了。”
“好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阿影,阿影替你出氣。”謝影心下焦急,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尊卑禮儀,隻扳過謝婉的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阿影,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麼會呢,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老爺夫人從小就誇您聰明,你那幾根木棍一擺,就可以算出來那麼複雜的數。小姐,是阿影見過的最厲害的人了。”
“就是很沒用。因為沒用,所以阿影受傷了才不敢告訴我。因為沒用,所以連做飯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謝婉一股腦地從謝影懷裡鑽出來,自責地捂住了眼睛。
“對不起,是阿影不好,我不該瞞着你。我...都怪我...”謝影隻覺得謝婉的一顆顆眼淚都流在了她的心裡,燙的她又酸又澀,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一時間隻覺得惹得小姐難過的自己簡直罪該萬死,忍不住在床邊跪了下去。
看着謝影這般,謝婉有些無力,她的阿影,總是這樣,有時候她明明看着阿影就在身邊,卻總覺得格外遙遠,明明她都已經...
謝婉狠狠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次,才把胸口那股子難過硬生生地壓下,用盡力氣盡可能平穩地說道,“你起來,我說過,阿影不要跪我。”
“過來坐。”見謝影仍然一臉無措地站在床頭,謝婉有些無奈地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邊。
“不是說阿影給我了買了禮物嗎?拿來給我看看吧。”
藏在懷裡一個晚上的錦盒終于有機會得見天日,說來奇怪,自從買回來以後謝影就一直期待着送給小姐,可是真到了這時候卻又忍不住想要退縮。
“嗯,買了一個簪子,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歡。”
一個玉質的發簪靜靜地躺在錦盒裡,簪首精緻地做成了倒垂蓮的模樣,簪身還被刻上了一個小篆體的“婉”字。
這發簪被那人藏在懷裡捂了那麼久,觸手仍然一片溫涼,像極了眼前這個人。
謝婉眨了眨眼睛,悄悄将眼中的霧氣逼去,笑着對謝影說,“真好看,阿影幫我帶上吧”
謝影識趣地沒去提二人馬上就要就寝的事情,聽話地接過發簪,小心翼翼地為謝婉挽髻插笄。
小姐真美啊,謝影從看到這個發簪的第一眼就覺得它該是屬于小姐的,一路上在腦海裡想了無數次小姐帶上它的模樣,卻還是不及此時真人的萬一。
這樣的小姐...
阿影從貧瘠的詞彙中找不出詞語來形容
“謝謝阿影,我也為你準備了禮物。阿影等着,我去拿。”
謝婉沒有錯過那一瞬間謝影眼中的複雜,忍不住在心裡幽幽一歎,又掩飾性地從枕頭下拿出來一個香囊。
“我親自繡的,阿影不要嫌棄。”
謝婉的繡工向來是數一數二的,這香囊也是做得格外精緻,針腳細密,外面繡了個磐石一般的圖案,隐約還有野草盤旋,雖然謝影看不太懂,但仍覺得精美非常,囊内想是裝了些益氣養血的藥物,拿到鼻間輕輕一嗅,便覺得提神醒氣。
“這個香囊,我用的布線是街中集市三文錢買的,裡面的草藥是藥店抓的,相比阿影的發簪,我這禮物真是簡陋的拿不出手。”
“胡說什麼,小姐送的,我喜歡還來不及,哪裡簡陋。”謝影愛不釋手地把玩着,聽到謝婉這般自貶忍不住不服氣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