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殿下所言甚是,全憑殿下做主。”眼下墨燭明重傷,墨家護衛隊暫由墨岚來指揮,她迅速地清點了人數,挑選出幾個傷勢輕微的族人留下,其餘的便叫他們帶着傷員快速退了出去。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秦負雪頓了頓,對着楚懷眠猶豫再三還是斟酌地開口,道,“不如你也...”
“我不走!”楚懷眠果斷地打斷道,藏在袖中的左手指間死死地扣住掌心,她微微偏過頭去不願與秦負雪對視,可是秦負雪蒼白的臉色還是和方才在屍爆時推開自己的畫面交替出現在眼前,攪得她呼吸都微微粗重了起來。
“我要和你一起去,周弘師弟和蕭雅師妹是我的半個救命恩人,阿離是我多年知交,冷香蓮更是我允諾過給你的謝禮...”楚懷眠飛快地列舉出一個個自己飛去不可的理由,語速塊地教秦負雪插不上話,說到後面卻顫抖着緩了下來,“負雪,我...”
燕雲意氣風發的七殿下,倔強地青松一般站在那裡,臉上卻寫滿了黯淡的自責和愧疚,秦負雪心底蓦地好似被人扯了一下,勸慰的話再也說不口,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了一下楚懷眠的頭,默默提起了一口氣,調理了一下紊亂的内息,故作輕松地說道,“好啊,那我們便一起去,把那舊賬新賬好好地一起與他們算一算。”
談妥之後,當下秦負雪和楚懷眠也不再猶豫,和墨家挑選出來的族人一起,快速地向沼外走去,又約莫走了一刻鐘的時間,稠密的瘴氣逐漸弱了下來,視野也漸漸變得清晰,腳下的土地也從松軟潮濕變成了堅硬紮實的觸感。
當第一抹清新的空氣吸入肺腑,衆人都忍不住齊刷刷地深吸一口氣,盡情享受這久違的氣息,可是還來不及将這口氣深吸到底,一聲輕蔑的嗤笑便登時讓衆人又一次警戒了起來。
“你們幾個倒是有幾分能耐,竟然能活着找到這裡來。”隻見藥夫子三人緩步從一間顯然是臨時搭的草棚中走了出來,看見衆人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多少驚慌之色。
杜仲掃視了一圈,見衆人幾乎人人帶傷的凄慘模樣,眼中的蔑色更深了幾分,“怎麼沒見你們的族長,還沒問她,吃了我師傅的藥感受如何?”
“若是受不住,便早日交出那冷香蓮,跪下好好求求我們,哈,沒準我師傅一高興就将她她收為藥奴,也是她的福分。”
“你的話真的太多了。”
楚懷眠面沉似水,出了沼地,秦負雪後背上的傷勢便再也無所遁形,讓她本就差到極點的心情更添了幾分郁氣,如今又看到這麼一個長得歪瓜裂棗的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在這裡滿嘴不知所謂污言穢語,最後一絲的耐心也徹底告磬了去,懶得再和他們廢話,幹淨利落地抽出三支箭擰射而出,分别向藥夫子三人攻去。
“雕蟲小...”那三支箭本來是分别射向三人的面門,卻不知怎的,在臨近三人身前的時候卻突然全部改變了飛行的軌迹,于是本來在戚聞身前的箭便突然射向了杜仲了肩頭,這一招來得突然,三人之中隻有戚聞及時抽劍擋住了轉向而來的箭矢,而飛向藥夫子和杜仲的箭則是被兩隻閃身而出的活屍用身體擋了下來,杜仲狼狽地躲在活屍背後,想到方才驚險的一幕,忍不住低聲啐了一句。
“該死的,你們找死。”杜仲氣急敗壞地打出一聲哨響,将餘下的活屍全部召喚出來,隻留下兩隻貼身保護他和藥夫子,“給我弄死他們。”
活屍沉默無聲地排成一排,黑色的兜帽下隐約可見他們幹癟的面容,偶爾露出的眼神空洞而死寂,他們無不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如一道黑色城牆向衆人逼近。
看到活屍,衆人心裡俱是微微松了一口氣,未知的敵人才是最深不可測的,尤其是藥夫子的毒如此吊詭,出沼前雖未明說,但是人人心中都擔心藥夫子還藏着什麼其他的手段,故而如今雖然活屍來勢洶洶,衆人反而多了幾分底氣。
第二次面對這活屍,墨家族人已經有了經驗,故而應對起來遠比初次在偃黑沼中自如,他們在墨岚的帶領下迅速地與之戰作一團,為了提防藥夫子用毒,大家俱是用布掩住了口鼻,楚懷眠更是索性一個閃身躍至一旁的石頭上面,刻意繞開活屍,居高臨下地憑着如臂使指的箭矢專門攻擊杜仲和藥夫子二人。
這箭神出鬼沒又變幻莫測,戚聞不得已抽劍在身前舞得密不透風才将藥夫子和杜仲兩人護在身後,那戚聞慣用重劍,重劍不比輕劍輕盈,整柄劍勢大力沉舞動起來十分吃力,戚聞被楚懷眠層出不窮的騷擾刺得心頭火起,掩護藥夫子和杜仲撤回草棚,便猛地低喝一聲,運氣于臂,劍尖挑起一塊地上的石頭向楚懷眠抽去。
“你的對手是我。”
一聲清亮的劍吟,石頭啪地被劍氣震成粉末,秦負雪閃身到楚懷眠身前,她白衣染血如月射寒江亭亭而立,手中裁冰如一泓秋水直指戚聞,她的身後,楚懷眠毫不客氣地一箭射出,火箭射在藥夫子和杜仲藏身的草棚之上,烈烈的火焰沖天而起,映出秦負雪素來清冷的臉龐上毫不掩飾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