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路卡死回到現實世界中的自家廚房。

他把坩埚架在火上，從櫃子中取出之前收集來的其他配料，按照配方上的用量，依次稱量放入鍋中。

坩埚中的液體逐漸變得粘稠，冒起的水泡過一會才破裂。

他把魔藥倒入杯子，等待液體變涼的時候，他觀察起鍋底殘留藥渣的形狀，做了個預言。

配制出的魔藥沒有問題，但喝下魔藥的影響依舊是極端的正反兩面。

鹹腥冰涼滑膩的液體流入喉嚨，一瞬間路卡死感到惡心想要嘔吐。

他可沒有多餘的配料，絕對不能浪費。他喉結滾動拼命做出吞咽的動作。

下一秒，他嘔出了自己的靈魂，他俯看到趴在櫥櫃上的身體正在快速腐爛，他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這樣死去也好。他感到極大的愉悅。

然而他的靈體仿佛被禁锢在身體周圍，肉/體也停止了腐壞。

我為什麼會想死？

路卡死被剛剛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吓到，猛地一擡頭，發現他的靈體又回歸了身體，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一張靈體召喚契約漂浮在他面前，觸摸的手感是冰涼細膩的皮質，好像人的皮膚。

上面流淌着海水寫成的字。

契約的見證處是一幅鲸落動圖。

無數密集的魚、甲殼類生物、蠕蟲啃食着鲸魚的屍體，惡心、眩暈卻又讓人向往。

召喚亡靈是他升級後獲得的能力，而且他可以與一隻亡靈簽訂契約。

如果生前是魔法師，一般生前是哪種魔法屬性，死後就是有哪種魔法技能的亡靈。如果生前隻是個普通人，那死後的魔法能力跟其死亡的方式、環境等因素有關。

路卡死口中發出複雜的音節，廚房裡立刻卷起陰風。

一隻幽藍色半透明靈體從煙囪裡鑽出來。

路卡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生前是魔法師嗎？”

亡靈發出熟悉又陌生的空洞音節：“我生前是一名光榮的佛斯蘭血肉戰士。”

吸血鬼本身就半死不死的，甚至殘害自己還能提升攻擊力，所以不需要血肉類魔法師的治療。

路卡死猛灌了幾大口水，略微沖淡了一些魔藥的怪味，很有興緻地問：“那你是怎麼死亡的？”

亡靈挺起内裡空洞的胸骨：“我在平息賽爾敦動亂的戰役中死亡。戰死是戰士的最高榮耀！”

路卡死身處治安良好的海理希，平時沒有安保需求，自身魔法用于自保足夠了。

雖然他偶爾會離開海理希，未來說不定會去往危險的地方。但既然會戰死，說明這個亡靈的攻擊力也沒有強到非他不可的程度。路卡死不想浪費這次寶貴的機會。

“感謝你的赴約。”路卡死揮揮手，亡靈如一抹青煙從煙囪飄走。

路卡死再次召喚，一叢長着人形五官的幽藍磷火從竈台上冒出：“大晚上的叫老子來幹嗎？！”

陰冷的吸血鬼本能地抗拒熾熱的火焰，路卡死往後退了一步：“你生前是火元素魔法師？”

火突然竄高，五官拉大：“這不很明顯嗎？長沒長眼睛啊！”

路卡死微皺眉頭，這家夥精神亢奮、脾氣暴躁，難以駕馭，萬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畫燒了怎麼辦。

火元素魔法師也并不少見，能力可以用魔法物品替代。

路卡死握住水壺的把手：“我們兩個氣場不合，暫不考慮……”

“老子在酒館聽鬼故事聽得上頭，還專門為你這破事跑一趟，你還看不上老子，不跟老子簽契約？他爹的！”

火舌尖嘯着卷過來，路卡死一壺熱水澆下去把火澆滅了，冒出滋滋的水汽，缭繞整個廚房。

路卡死扶額。同樣的事不宜連作三次。再試最後一次，如果不合适今天就算了。

念完召喚咒語後，廚房裡半天沒有動靜。

忽然窗外一個飄忽的聲音問道：“你如何看待存在還是不存在？”

一個靈感類魔法師，有意思。路卡死微勾唇角：“你不算完全死了，而我也不完全活着。我們都存在。”

一團幽藍色的羽毛漂浮到窗邊：“你認為世界的本質是秩序還是無序？”

信仰無序之神的信徒認為死亡并非結束，是新的開始，萬物皆會腐朽，唯有無序才是宇宙的本質。

信仰靈感之王的信徒認為理智并非法則，唯有瘋狂才是宇宙的本質。（——《理智之書》）

雖然他并不信仰這二位神，但吸血鬼生來無序，這位來客向往瘋狂，無序和瘋狂分别在靈和肉兩個維度趨向統一。

路卡死沒有絲毫猶豫地說：“研究所目前發現的趨勢都符合熵增定律，所有的一切都趨向于混亂。”

那團羽毛從窗戶縫中鑽進來：“吸血鬼先生，我遵從您的召喚而來。路上途經您的畫室，從畫作的瘋狂中看出了哲思，于是想和您交流一下，希望您不要介意。”

路卡死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你擁有哪些魔法能力？”

羽毛：“你所知的普遍的靈感類魔法。”

這就夠了。路卡死滿意點頭：“那麼，你願意與我簽訂契約，在我需要你的任何時候赴約并聽從我的命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