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決裂

回到家中已是入夜時分，主意打定，仲卿徑自朝向梅夫人住處。母親，要怎樣向她啟齒自己要決裂于父親從此遠行？要怎樣拂逆慈母戀兒的期望？

“兩條人命，你滿意了？”意外聽到柳宗元質問的不滿，仲卿趕緊窗外停下腳步，屏住呼吸。

“老爺這是在責怪我嗎？”梅夫人的聲音。

“還用演下去嗎？你自己安排下這出鬧劇，明知俊卿傾心青兒，還讓他們一路去長安奔喪，司馬昭之心，還用别人去揣測嗎？”

“明明她們母女死于你手，你倒是妄加指責其我來了？這一年來，你還沒膩夠嗎？你染指自己的義女，一世清名岌岌可危，我本來在給你解決一個大麻煩，把這包袱丢給俊卿，你們各取所需，你好他好。你若肯放手成全他們，豈不是一樁皆大歡喜的美滿姻緣？你明知那是仲卿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卻一意孤行，本該沉穩的年紀卻做着幼稚的行徑，不自思反省，還要推卸罪責。如此不顧念仲卿的感受，這不是在拿刀去剜兒子的心嗎？”梅夫人激動的已不自控。

“妒婦，你既不想仲卿要她，近水樓台的月亮，我要坐等别家來摘嗎？”

“我隻是覺得和她明媒正聘難登大雅，留着将來給仲卿做房妾室也好，既圓了仲卿的心意，也不失我柳家的體面。誰料你把仲卿支去鹹陽，卻是為了猝不及防地把她據為己有。身為人父，你對仲卿沒有一絲的愧疚和汗顔嗎？”梅夫人話音未落房門已被踢開。

“仲卿！”柳宗元和梅夫人詫異地看着矗立在門前的兒子。

“好！太好了！這就是疼我愛我的父母爹娘，從前我隻以為那是命運的捉弄，原來一切都在你們的股掌操控之間。是啊，所有人都看出我和青兒心心相印，我如此睿智的父親，聰慧玲珑的母親又怎會體察不出？” 柳仲卿想起智遠的取笑：

“你們的眉目傳情，相視一瞥的眼神，無一不是在向世人展示郎情妾意的深情。我想裝傻，也挪不開眼去呀？”

“那樣仙氣的女孩子，你不喜歡我才會奇怪呢？”

“怪我，我太遲鈍，全天下人都了然于胸，偏我卻不自知青兒傾心于我，我錯過了最風華正茂的機會，斷送了本唾手可得的幸福，而摧毀這一切的竟是我最敬愛的父親母親。爹，你既然當時清楚我喜歡青兒，還對她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娘，憑着青兒對我的情意，你為什麼不能對她手下留情，既知她是我放在心尖的女人，為什麼還要設計把她送到俊卿的懷裡？這就是居善之家！鄭州的雪中炭，坊間的活菩薩。我真是見識了這世間最大的笑話！”仲卿渾渾噩噩回到住處，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竟如此令我窒息！韶光居，多麼諷刺的名字，哪裡的韶華？何來的美好？當年柳宗元懷着對兒子未來美好的期望起的這個院名如今都成為仲卿難以言表的心痛。

少林宏泰圓寂的消息終讓柳俊卿停下了這場打撈工程。

一連串的火化、誦經、超度到葬入塔林，宏泰的一生劃上了圓滿。接着是師兄欽緣的接任儀式，少林第九代主持塵埃落定。

待一切井然有序，嵩山恢複一如既往的祥和安靜。

欽緣陪俊卿來塔林師父墓塔前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