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鐵門被秦昭踹開時,鉸鍊發出垂死般的呻吟,仿佛在預告這場重逢的痛楚。
激光瞄準器的紅點刺破室内渾濁的空氣,最終彙聚在沈知微眉心,烙下一個猩紅的印記。那點紅光随着她平穩的呼吸微微顫動,像落在雪地上的血珠,在慘白的燈光下妖冶得刺眼。
"沈知微,你被捕了。"秦昭的聲音比槍管更冰冷刺骨。
随着主人話音落下,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随之響起,槍管穩穩停在距離對方眉心僅10厘米的位置。她食指虛搭在扳機上,這個早已成為肌肉記憶的姿勢,能讓她在0.3秒内完成射擊——自從三年前那場爆炸案發生後,她每天都要重複這個動作五百次,直到虎口磨出血泡,直到夢中都充斥着硝煙的味道。
而審訊椅上的女人緩緩擡頭,慵懶地支着下巴,紅唇微揚的弧度精确到毫米:"三年不見,秦隊的槍法進步了……"她突然前傾,特制手铐在腕間泛着冷光,卻莫名像對奢侈品手镯般貼合肌膚,"不知道吻技退步了沒有?"
秦昭的視線被那道細長疤痕釘住——沈知微左手小指上蜿蜒的痕迹,和檔案裡記載的「卧底時期被毒枭砍斷又接回」的傷痕完全吻合。
苦橙的甜香混着鐵鏽味突然竄入鼻腔。秦昭的瞳孔驟然收縮——三年前那個聖誕夜,她在爆炸廢墟裡聞過同樣的死亡氣息。當時黏在她作戰靴底的血漿,就帶着這種甜膩與腥臭交織的味道。
"沈知微,是好久不見"。秦昭的聲音依然不帶溫度,但頸動脈的搏動已經背叛了她。
"秦隊。"沈知微忽然笑了。她眼尾的淚痣在強光照射下像顆将落未落的血滴,随着前傾的動作,那點暗紅幾乎要墜入槍管。
"你食指沒放在扳機上。"槍身傳來細微的震顫。秦昭這才發現自己的食指懸在扳機護圈上方,離真正發力還差兩毫米——這是她職業生涯第一次在瞄準時猶豫。
"是舍不得殺我…..."沈知微的唇幾乎貼上冰冷的槍口,呵出的熱氣在金屬表面凝出細小的水珠,"還是怕重蹈覆轍?"測謊儀的警報聲驟然炸響,像一把電鋸鋸開了凝固的空氣。
秦昭用餘光瞥向屏幕——沈知微的心率穩得可怕,65的數值像條筆直的死亡線,而自己的曲線早已飙到120。這不合常理,除非......她的視線下移。
沈知微被铐住的雙手正以詭異的角度交疊,食指有節奏地輕叩腕骨。摩爾斯電碼的節奏清晰可辨:·-·-·(R)-·--(U)·-··(N)。
"跑"這個單詞讓秦昭後頸的汗毛根根直立。
她突然注意到審訊室的監控死角比标準圖紙多出兩處,頭頂通風管的螺絲有新鮮的劃痕,而沈知微的牛津鞋底沾着不該出現在拘留區的特種橡膠碎屑——
"别動。"沈知微的膝蓋突然抵住她大腿外側。看似被禁锢的人,實則用足尖勾住了秦昭的戰術腰帶。
"你聞到了對嗎?"她壓低的聲音像蛇信舔過耳膜,"三年前爆炸現場的苦橙香…...是軍用神經毒劑的中和劑味道。"秦昭的瞳孔地震般顫動。這是絕密檔案裡才有的信息,連她都是結案三年後才在需要虹膜識别的加密文件中看到的。
突然,測謊儀發出更尖銳的嘶鳴,顯示屏突然爆出一片雪花。在電路闆燒焦的刺鼻氣味中,黑暗如潮水般吞沒了整個房間。
秦昭的槍管被一根絲綢領帶纏住,這觸感讓她想起上個月那起連環絞殺案——受害者脖頸上都纏着同款的愛馬仕領帶,法醫報告顯示死前都經曆過長達四分鐘的窒息快感。
"秦隊,你抖什麼?警方證據鍊有37%的漏洞。"沈知微的氣息從背後貼上來,嘴唇擦過她耳廓時留下灼熱的刺痛。"要我教你補嗎?"沈知微的聲音裡充滿了誘惑。
秦昭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然而她的呼吸卻暴露了内心的波動,讓人難以分辨究竟是因為證據,還是因為聲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