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酒館,一樓空空如也,簾子全都拉緊,室内昏暗。
不似那群大媽口中的有貴客來訪,看來這街坊謠言還是得聽一半扔一半。
可惜了,但再出門夜聞柳又懶得再折騰。
于是他把大門阖上,而後回了自己的房間。撲向他不軟不硬的床後,此時算起時間也不過臨近正午。
适才在茶樓裡吃的東西四舍五入也可以算作午飯,思考着下午能幹些什麼打發時間,餘光瞟見了挂在一旁的木劍。
是了,他今日還未練武。
不知道韓右在想些什麼,居然想教他一條鹹魚“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他也着實不争氣。
隻發展到了“智”和“體”,這時候就得誇一誇他這副身體了。
約莫是小時候被埋過的緣故,他的身體就像地裡的野草,十分硬朗,用韓右的話來講,他就是習武的料子。
拿過這柄小木劍,他象征性先劃拉兩下,而後将劍換到左手,甩了甩右手手腕,嘴裡嘀咕:“這劍可真是輕到沒邊了。”
吐槽歸吐槽,該練的還是得練,他緊了緊頭上的馬尾,跑去了練劍的地方。
說是練劍的地方,其實就是酒館後頭的那塊空地,夜聞柳則喜歡叫它後院。
後院在韓右剛把夜聞柳撿回來的時候還是光秃秃一片,這幾年竟被韓右種成了綠瑩瑩的模樣。
這些花啊草啊,夜聞柳自是不認識。韓右則寶貝得緊,問問這些是什麼也不告訴夜聞柳,就像是稀世珍寶一般,每天小心照料着。
但假若夜聞柳練劍的時候不小心糟蹋了些許,韓右卻不生氣,反倒是樂呵的在旁邊看着。
時間一長,夜聞柳對義父無聊時搞的花草也見怪不怪了,原先弄壞還會有些擔驚受怕,現在便無所謂了。
夜聞柳在劍術上極有天賦,但劍法卻總使不好,韓右說這是他雜念太多,理應精心凝神,想象與劍融為一體。
夜聞柳對此是不屑的。
他練劍,興緻上來了而已。
就像課外班一樣,報了,就去上;提起劍,便練。
……
後院平日裡除了他和義父無人踏足,那些食客能知道後院存在的更是少之又少。
而今日,夜聞柳不過練了一個時辰,他驟然回身,劍指一處有人高的草叢處,“何人?”
草中人未應,先入耳的反倒是窸窣聲。
“咳咳……”沒想到那人卻是從另一側的草叢中走出來,“抱歉,我隻是不小心看入了迷,反倒是擾了你。”
夜聞柳在對方從另一側草叢走出時耳朵已微紅,知道有人偷看,本想帥氣的将偷窺之人指出,誰知指錯了地。
好在“草中人”并不計較這些。
“你……怎會在此處偷窺我?”夜聞柳故作鎮靜,實則耳朵已經要燒起來了,一雙眼睛根本不敢落在前人身上。
好不容易外向一次,換來的是一輩子的内向。
本以為這是什麼梗,現在看來還挺真,他一心隻想讓這人趕緊離開。
那人愣了愣,又咳了幾聲,“原是偷窺嗎?你是韓右何人?”
“哦?那你又是他何人?”夜聞柳擡起頭,隻一眼便晃了神。
此人看着倒與他一般大。
身上一襲白衣,配上淺藍色外袍,在這有些燥熱的天裡,光看着便覺着火氣被壓下。一頭黑色秀發半束起,白玉簪子在陽光下有些晃眼。
再看那張臉,嬰兒肥未消,白齒紅唇,好一雙桃花眼,看着倒有些雌雄難辨。
衣着華貴,看着像是哪家少爺。倒也是,這人時常咳嗽,一看就是病秧子,不是少爺恐怕也活不到此時。
那人似是未聽到夜聞柳的問題,反倒說起了别的。“通往這的門藏于酒窖中,若非與韓右關系匪淺,恐進不來。我猜——”那人剛說到這便開始咳嗽,賣起了一個大關子,教夜聞柳好生心急,“抱歉,老毛病了。聽聞韓右撿了個别人遺棄的小孩,大抵你便是他那義子吧。”
夜聞柳瞧着這人眼裡不屬于這個年齡段小孩的睿智,有些頭疼。
竟讓他猜中了。
不過……
“喂,小少爺。”夜聞柳猛地湊上前,鼻尖幾乎要碰到對方的鼻尖,“雖然你猜中了我的身份,不過你可知……私闖民宅,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