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言牽着謝雲期的手慢慢走到門前,輕輕推開,擡腳邁了出去。
可剛走出兩步,卻發現身後的人遲遲沒有跟上來。
他疑惑地回頭:“謝雲期?怎麼不走?”
謝雲期低垂着頭,目光呆呆地落在門檻上,整個人委屈得像隻被雨淋濕的小狗:“言言………這個嫁衣太大了,我怕絆倒自己…………”
蘇卿言:“…………………………”
行吧,這嫁衣确實大得離譜,他當年穿的時候也栽過跟頭。認命地折返回去,伸手抓住嫁衣下擺往上提了提。
“現在可以走了吧?”他擡眸問。
謝雲期立刻乖乖點頭,仰起的臉上一片癡迷,和方才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謝謝你,言言……沒你我都不知道怎麼活下去。”
蘇卿言:“…………”這人怎麼說起沙子話來就這麼自然?
可蘇卿言現在又不能罵他——畢竟這家夥乖乖替自己穿了女裝,還低聲下氣哄自己,總不能得寸進尺。
“謝雲期,乖乖跟我走。”
謝雲期立刻綻開笑容,用力點頭。他真的很喜歡蘇卿言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至于為什麼喜歡………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就這樣讓他牽着,亦步亦趨地跟着,心裡既不害怕也不慌張,反而湧動着說不出的雀躍。
從小到大,從出生到第一次踏出謝府的大門,從沒有人将他當作一個需要疼愛的孩子。
父親對他永遠隻有責罵,母親雖心疼,卻也隻會默默垂淚。
若是他像現在這樣撒嬌耍賴…………!!!!!!
”你是謝家的獨子,應當獨立,不可像其他孩童那般。”
“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撒嬌?”
“頂天立地,才是正道。”
這些話如同枷鎖,将他牢牢禁锢。
若非遇見蘇卿言,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被人寵着、哄着,是這般美好的滋味。
此刻,他下意識将那隻溫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蘇卿言察覺到掌心裡的手指越收越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疼他。想必是紅蓋頭遮着視線,謝雲期心裡發慌才下意識抓緊了。
“言言。”謝雲期又輕輕喚他。
“怎麼了?”蘇卿言停下腳步,溫聲回應。
“言言。”他再次低喚,聲音軟得像棉花糖。
“……又怎麼了?”蘇卿言無奈,卻還是放柔了語調。
“言言。”
“…………………”
三遍,五遍,七八遍......謝雲期像隻撒嬌的貓兒,固執地重複着這個稱呼,一聲聲的“怎麼了?”砸在謝雲期心尖上。
說到後來,連蘇卿言都懷疑他是不是中了邪。
但大婚當前,實在不是教訓他的時候。
他歎了口氣,反手将人五指扣得更緊了些:“我在。”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謝雲期徹底安靜下來。
紅蓋頭下,他偷偷彎起了唇角。
蘇卿言懶得計較,隻要這人别中途跑路就行。他盯着台階提醒道:“謝雲期,台階小心!”
謝雲期乖乖點頭,像個聽話的小媳婦。
兩人看似都在走,實則隻有蘇卿言在挪步,謝雲期就那麼緊緊跟着,亦步亦趨。
到了府門前,一頂普通的花轎停在門口。
幾個擡轎的轎夫已經候着了,可旁邊本該站着的江澤卻不知去向,反而戴着個面紗鬼鬼祟祟的。
更遠處的禾木騎在馬上,看見自家少爺這副模樣,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複雜。
蘇卿言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這群人愛怎麼看就怎麼看。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身後的紅衣人,一步一步往下挪。
走到轎子前,蘇卿言停住腳步,壓低聲音:”謝雲期,快進轎子,松手,乖乖的。”
謝雲期卻搖頭,聲音細如蚊呐:“言言,我一個人待着會害怕……”
蘇卿言扶額:“謝雲期,哪有新娘子要陪嫁丫鬟上轎的道理?”
謝雲期乖乖點頭,蘇卿言還以為這人終于要松手了,臉上剛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下一秒,謝雲期突然露出個偏執的笑,湊近他耳邊輕聲說:“言言,我可是嫁人呢,這是我的道理。要麼你跟我一起上去,要麼我們就這麼站着,反正今日的新娘是我。”
蘇卿言:“………”這人怎麼得寸進尺得這麼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