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因為種種“或許”,無處可去的妖龍和妖龍身邊的黏人精鬼王莫名其妙地被字豆餅鋪的越婆婆收留,還有了自己的名字。
婆婆沒什麼文化,給妖龍的名字是花錢找人起的,在冬天撿到,所以叫越驚霜。
本以為一切會如此平常地繼續下去。
直到某日,越驚霜回家,看見打翻的字豆餅,滿院血迹斑斑,越婆婆躺在地上,口中湧出血沫,嘴唇一張一合,似要說什麼。
“婆婆,婆婆……”
越驚霜跑過去,附耳上前。
“你的妹妹,菡萏,她被天上的人帶走了,小霜兒,你要去救她……”
婆婆說完這句話就咽了氣。
于是越驚霜孤身一人,來到了白玉京,踏着百千修士的血,第一次闖進了極仙殿。
彼時的仙尊尚且年輕,不過于滿頭烏發中摻雜了幾縷銀白,是标準到過分的仙風道骨,以至于透露出幾分詭異的僞裝感。
而他背後,有陣法在運轉,十位上仙屏息凝神向陣中注入靈力,這是誅鬼陣的陣眼。
他朗聲道:“惡鬼菡萏已被我困于陣中,縱一時難滅其惡魂,也足以讓她苦不堪言,妖龍,你自诩是那惡鬼的哥哥,你想救她嗎?”
越驚霜咬牙,看向極仙殿光輪上浮動的水鏡。水鏡中,蒼白如雪的女童蜷縮在血泊中凄厲地哭着,那哭聲幾乎已超出聽力的極限,将極仙殿兩側盛放的夜明珠震碎成齑粉。
“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越驚霜嘶喊着上前,與極仙殿上的尊者厮殺作一團,龍吟在極仙殿上盤旋了三天三夜。
最後,越驚霜斬去了仙尊的半截腿,又刺傷了他的一隻眼,以燃盡妖力為代價,擊碎了誅鬼陣的陣眼。
水鏡碎裂在眼前的一瞬,他隐約又看見了越婆婆在蒸汽彌漫的屋子裡翻炒黃豆和芝麻,唰……唰……唰……鍋鏟翻滾在豆泥中的聲音讓人困倦……
噗呲一聲——
雪白的刀刃剜入他的心髒。
血液流淌處,荼蘼花盛開。
仙尊将妖龍的屍首從九重天高高抛下,墜落進無間鬼域,砸出一極深的溝壑。
後來這條山溝被稱作藏骨溝。
妖龍會死,但寄生于妖龍身上的鬼荼蘼不死不滅。
于是極仙殿的人絞盡腦汁想了各種辦法,想要徹底摧毀這幅骨架。
用刀劈,用火燒,用酸液腐蝕,用爐鼎煉烤……任何辦法都無法将這幅骨架銷毀。
最終仙尊借來了神器寒骨釘,共十二枚,一一釘入龍骨之中,寒骨釘的極寒之力,足以延緩鬼荼蘼重新生長的速度。
百年光陰倏忽倥偬。
号稱堅不可摧的神器,如今仍留在越驚霜體内的,也隻剩下一顆。
“十二顆寒骨釘,百年來銷魂蝕骨的寒冷與痛苦……莫說是殺盡霧雪山那幫該死之人,我就是屠盡你們極仙殿的廢物,你也沒資格說一個不字。”
越驚霜漠然地笑着,紅绫将佝偻的老人層層纏繞。越驚霜迫使他仰起頭,親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将這十一枚釘子釘入他身體中。
“百年都過去了,你這睚眦必報的惡妖非要攪得六界不得安生嗎!”
仙尊吐出口老血,強撐着問他。
“睚眦必報?”
越驚霜輕笑兩聲。
在他看來,這似乎是個褒義詞。
有仇不報,還做什麼妖。
“寒氣洗髓的滋味,好受嗎?”
越驚霜操控紅绫捂着他的嘴,緊勒着他的喉嚨,讓他來呻吟都發不出。
“話說還要感謝你,若非經此劫難,我或許還無法将荼蘼訣的力量運用得如此純熟。”
殿外,有仙兵擁進來,大聲喊着:
“妖龍,你休要猖狂……”
“好吵。”越驚霜輕“啧”了一聲,将紅绫放出,攔在了殿外。
“看,這是霜月蛾。”
越驚霜展示着自己指尖的瑩白飛蛾。
“我吞噬了溫白池的寒氣,凝作這種美麗的小東西,鑽入人體,會随着血液遊走,在五髒六腑裡攪動……”
被勒得面部青紫的老人本能畏懼地往後縮,卻被紅绫桎梏了雙腿。
“那不如這樣,殿外的人吵一聲,我就放一隻霜月蛾進你的身體裡,如何?”
蝶群和紅绫糾纏成一團,冰刺攪動血肉的沉悶聲響和殿外不停息的叫罵聲回蕩。
越驚霜斜靠在仙尊的玉壇蓮座上,拿出那日丹水鎮買的金紅線與針,又拿出一塊綴着金穗子、繡了半條金龍的紅蓋頭,然後慢條斯理地,繼續往那蓋頭上繡。
繡完這條金龍,再繡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蓋頭上俨然是幅遊龍纏蓮的圖畫。
繡完蓋頭放下針線時,被折磨得體無完膚的仙尊剛好徹底咽了氣。
“你要有下輩子,我照殺不誤。誰讓我,就是這樣一隻‘睚眦必報’的妖呢?”
越驚霜折下一朵染血荼蘼放在玉壇上。
收好蓋頭,揚長而去。
*
非空山,阿蓮禦劍在疏林高峽中穿梭。
仰頭上望,已能看見極仙殿的金頂。而後阿蓮又聽到了龍吟和打鬥聲。
馬上就要到了,隻需要再攀上這面高崖。
阿蓮停在山崖前,正欲操控飛劍上升。
咻——
一隻飛箭從背後射來。
砰——
幾乎是同時,十裡開傘,将那隻箭攔在了阿蓮面前三寸的位置。
背後劍匣中的濯塵開始不安地抖動,如臨大敵般發出陣陣劍鳴。
“不好,這裡有埋伏!”
阿蓮恍然發覺不妙。
正欲逃離時,一隻流水凝結成的觸角纏上了她的腳踝。然後是十隻、百隻。
無數隻水觸将她拖拽入一方水籠。
“放我出去!”
阿蓮揮出濯塵,一劍劈開水籠一角。
“是你,南宮河!”
“阿蓮,我記得你。”
南宮河凝視着阿蓮和她的紅傘十裡。
“你曾經不是鳳鳴山的天之驕子嗎?本有大好的前途,為何要勾結妖龍,斷送未來?”
“我知道,南宮意和南宮玮的事你心中有恨,可那日符蝶記錄的場景沒有作假,是他們先起了殺心,是他們先動的手!”阿蓮道。
“固然他們有錯,也不該由一隻妖來決斷他們的生死。”南宮河雙目悲戚。
“和你這種人,說不通道理!”
阿蓮雙手結印,驅動水靈根。
“你這水籠攔不住我!”
嘩啦啦——
無數根水觸凝成的水籠嘩然解離。
“水攔不住你,那火呢?”
南宮河輕笑。
他招手,身後湧出上百位火靈根的修士。
“什麼……”
阿蓮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鋪天蓋地襲來的火焰包圍,火舌點着她的發絲,焦糊的臭味鑽入鼻腔,阿蓮一陣猛烈的咳嗽。
火靈力凝成一張巨網從空中落下,将阿蓮困于焮天铄地的火焰中。
阿蓮一邊禦水阻擋灼傷,仰頭從被熱浪歪曲的天空中,看到了越驚霜從極仙殿離開的背影。
明明就差一點……
南宮河看着火焰中阿蓮的行動越來越遲緩,意識也漸漸模糊,直到阿蓮徹底暈倒在烈焰中,他才收了火網。
南宮河往鳳鳴山的方向望去,輕聲道:
“壓軸的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
“去将那窩藏妖龍的鳳鳴山端平!”
三千仙兵聲勢浩大地從極仙殿離開,派兵列陣地,将鳳鳴山裡三圈外三圈包圍起來。
柳花明站在鳳凰台上,一遍遍用鳳紋杵敲響鳳鳴鐘,青銅相擊的清越鐘聲在山中回蕩。
鳳鳴山徹底亂套了。
外面是要蕩平鳳鳴山的仙兵,裡面是群龍無首的弟子。山主無憂下落不鳴,三師姐昏迷不醒,二師姐嬌弱無力,大師兄甚至不具人形……衆人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鳳鳴山弟子阿蓮,窩藏妖龍越驚霜,殘害霧雪山弟子,挑釁極仙殿威嚴,其罪當誅。鳳鳴山包庇罪人,亦當被清剿!”
山門外,已宣判了鳳鳴山的死刑。
這邊的姑娘清淚縱橫道:“我才剛來白玉京沒多少年,修仙路還未成,如今便要淪落為喪家之犬……”
有弟子哭喊着簇擁在山門結界處:“窩藏妖龍俱是内門弟子阿蓮一人所為,我們毫不知情!還請諸位大人們明察秋毫啊!”
鳳鳴山外的結界依然堅固。
掌管結界開閉的鳳紋杵在柳花明手中,她企圖安撫衆人情緒:“鳳紋杵在我手上,他們進不了山,大家不要慌張……”
無人在意她說的話。
有人怒發沖冠,道:“這一切皆由阿蓮而起,與我們無關!我們這就去燒了蓮塘小築,向極仙殿,表明我們的立場!”
百人舉着火把,浩浩蕩蕩往後山去。
烏鹭閉上眼睛,似乎已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推開蓮塘小築的門,看見床榻上的阿蓮依然睡得恬靜而安穩。
那群人已找上門來。
烏鹭徒勞地攔在蓮塘小築前,懇求他們:“鳳鳴山與阿蓮都是無辜的,我相信極仙殿不會濫傷無辜,求你們不要……”
“烏鹭師姐,那個叛賊如今就躲在蓮塘小築中吧?事到如今 你還要包庇她嗎?”
有人義正言辭地質問。
“是啊師姐,犧牲她一個,就能保全我們所有人的性命啊!”
又有人勸道。
“阿蓮是無辜的。”烏鹭平靜地重複。“隻要我還活着,你們就休想傷害她。”
“好啊,好啊……”生死面前,他們早已不顧什麼同門情誼、尊卑禮儀了。其中一人緊張的喘息,縱然心中害怕,但依然将火把扔向了烏鹭:“師姐,是你自願要送死的,可我們還想活,你可别怪我們……”
有了一人帶頭,後面那些原本畏縮着的人也大膽了起來,紛紛将火符扔向了蓮塘小築。
“不要……不要……”
烏鹭于事無補地撐起陣法。
原本閉上的門此刻已被熱浪沖開,烏鹭回頭望着依然沉睡的阿蓮,淚如雨注。熊熊烈焰如逆流而上的洪水,沿着梁柱攀升,衆人的表情都在火舌中被扭曲、解離。
她嗅到鳳凰花被灼燒的焦糊味。
蓮塘蕩漾的水波,倒映出荒蕪的火焰。
木屋已被啃噬成焦黑的骨架,搖搖欲墜。
烏鹭回頭,無力地笑了。
“阿蓮,是師姐無用。”
陣法碎裂,漫天光塵,原本晴朗的天色驟然陰沉,山頭之上攪動起烏雲的漩渦。
黑白的羽毛紛紛落下。
烏鹭跌跌撞撞地向屋中走去,眼前一切景象皆被紅色吞沒。她已被燒灼得體無完膚,甚至連人形都維持不了。白色的羽毛從臉頰生長出來,即刻就化作飛灰湮滅。
“阿蓮,你一定要活下來。”
烏鹭生挖出了自己的妖丹,化作了一面屏障,攔住了床榻前的大火。
她上前去,想抱她。
但擁入懷的不是溫熱的軀體,而是被火烤得焦脆的紙面,她一觸碰,阿蓮原本完整的面容皺起,收縮,直至化作一張淡黃的符紙。
“是……拟身符?”
烏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她該憤怒?不解?還是慶幸?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
她已永無法思考。
烏鹭死後,鳳鳴山上降了場大雨。
雲間白羽落凡塵,
留得枯荷聽雨聲。
柳花明拿着鳳鳴杵,躲在暗處看了很久,沒敢露面。
她知道阿蓮根本不在蓮塘小築中,她拿着鳳紋杵,此刻露面定會被這群瘋魔的人搶奪。
她等着,直到縱火的人俱已離去,蓮塘之上,惟餘光秃的石台和堆砌的灰燼。她終于敢從山石後走出來,走進灰燼中。
一片死寂的黑裡,一抹溫潤的白分外紮眼。柳花明走過去撿起來,才發現這是一把骨玉匕首。
她猜想,這應該是阿蓮師姐離開鳳鳴山前忘記帶走的武器。
柳花明默默将它揣進袖中。
*
阿蓮被雨澆醒了。
白玉京罕見地下了場大雨,微涼的雨水砸下,熄滅了陣法的火焰。
阿蓮掙紮着爬起來。
“南宮河怎麼會知道我會來非空山?”
阿蓮試圖驅動自己的靈力禦劍而行。
一下。兩下。沒能成功。
“靈力暫時用不出來了……”
所以從非空山,到鳳鳴山,她得走着回去?阿蓮仰頭哀歎,她右眼皮猛烈地跳動,直覺告訴她,鳳鳴山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禦劍的能力才逐漸恢複,阿蓮連忙乘上劍,往鳳鳴山去。
可她偏偏就差這一炷香的時間。
*
越驚霜趕回鳳鳴山時,就看到了三千仙兵駐守在鳳鳴山外,而後山,梯田上,蓮塘小築的位置升騰起了滾滾的黑煙。
随着一聲清越的鐘鳴。
原本還閉合着的山外結界打開了,仿佛知道越驚霜要回來一般,恭候着他。
鳳紋杵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落進廢墟。
鳳紋杵的主人已經不在需要它了。
越驚霜落到山崖上。
這個山崖原本有一個用竹籬圍起來的、正朝向霧雪山的小院,院中有梅樹、桃樹和鳳凰花,有兩隻一排的藤編秋千,有搖椅。
他與阿蓮曾幾十次坐在秋千上看月出日落,看清晨天際盡頭湧來的大霧。這裡還有他熬粥的竈台,阿蓮于水心亭修煉時,他站在竈台的位置,剛好能越過木屋看到阿蓮。
如今這裡隻餘灰燼與廢墟。
萬幸的是,他看見了站在廢墟中的阿蓮。
“阿蓮,你沒事就好。”
越驚霜三步并兩步走上前,擁她入懷。
最近糟心又繁雜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在看到阿蓮熟悉的臉龐時就一股腦兒地放下了全部的戒備和缜密的思考。
“驚霜。”
阿蓮喚他名字,手輕撫着他的背。
越驚霜有過一瞬間的疑惑,阿蓮從前隻叫他霜霜,偶爾生氣時會連名帶姓地喊他,但幾乎從來沒有隻稱呼他為“驚霜”。
他有些錯愕地低頭看她,問:
“是外山的弟子們燒了蓮塘小築嗎?阿蓮,你可有受傷?”
阿蓮搖頭,然後忽然指向天邊,道:
“驚霜,你看,雨後新霁,有彩虹。”
阿蓮忽然着迷了般朝崖邊走去,高舉起一隻手,向着天邊懸挂的彩虹。
越驚霜緊緊跟着她,他知道蓮塘小築被焚毀,阿蓮一定十分難過,他看着阿蓮如此異常的表現,險些以為她要尋短見。
“阿蓮,這裡危險。”
越驚霜拉住了阿蓮的手。
阿蓮站在山崖的邊緣,已有松散的碎石從崖邊簌簌墜落。越驚霜站在她的對面,滿眼擔憂。
“驚霜,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阿蓮回握住他的手,而後緩慢地挪動,不經意間調換了二人的位置。
“阿蓮,我也正好有東西要送給你!”
越驚霜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
他手中攥着那條剛剛繡好的蓮龍紅蓋頭。
阿蓮笑着點頭。
然後輕聲說了句隻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話。
“什麼?”
山崖下盤旋而上的風萦繞在耳畔,越驚霜隻能看見阿蓮的嘴唇一張一翕。
“我說,越驚霜。”
阿蓮擡眼看他,眼中是陌生的悲憫。
“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
越驚霜尚未問完那句話。
胸口猛烈的一陣疼痛。
他低頭看,那把他曾送給阿蓮的骨玉匕首,如今正插在他的胸口,溫熱的、刺目的血液順着雪白的刀柄,一滴一滴下落。
這把匕首,由他的一截尾椎骨化成。
這是唯一能輕易刺穿他心髒的武器。
“再見了,越驚霜。”
阿蓮将他從高崖推下。
“下輩子,别做妖龍了。”
越驚霜墜落前,用盡最後的妖力,為自己換上了那件準備了很久的紅色嫁衣。
丹水鎮的人說,女子出嫁時,要用紅線為自己繡一件嫁衣。可越驚霜不想讓阿蓮來繡,所以他買了許多的紅線,用了很長時間來繡這件嫁衣。上面的蓮龍金紋代表着阿蓮和他。
萬丈深淵,寒風凜冽。
胸口痛楚已逐漸彌散成煙。
*
阿蓮趕到鳳鳴山前。
還沒來得及進入結界,就看到山崖之上,有一抹紅色的影,斷線的風筝般從高崖墜落。
“是越驚霜,霜霜!”
阿蓮甚至沒來得及撐開陣法接住他。
他重重摔在尖銳的山石上,而後在石壁林木間剮蹭着砸進泥地裡。阿蓮沖到他身邊時,他渾身幾乎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皮膚。
胸前的傷口依然在淌血,止都止不住。
“霜霜,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蓮的淚水奪眶而出。
“微生蓮……”
越驚霜低聲喊着她那個從未出口的名字。
“我不會死……阿蓮……我要用紅绫将你絞死,絞死在床上,讓你再也沒法離開……背叛我……”
“什麼……”
阿蓮迷茫地看着他悲涼而陰鸷的神情。
“我不會死……”
越驚霜從高崖墜落。
血衣紅花,死得慘烈。
*
一月後。
無間鬼域,赤電洶湧,烏雲堆聚,成群的骷髅鳥從地底飛出,在藏骨溝上方盤旋三天三夜,凄厲的啼鳴響徹鬼域上下。
這是預言中“七花鬼王”出世的征兆。
巨龍骨架中,有紅衣鬼王身着嫁衣,踏紅蓮業火而出,一時間萬鬼朝拜。
鬼王所過之處,赤紅荼蘼盛開。
荼蘼豔麗,嫁衣凄美。
人們依照慣例,稱呼此鬼王為荼蘼,縱然知道鬼王是男而非女,依然給了“豔”字作封号。
荼蘼豔就此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