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峰的竹舍浸在晨霧中,檐角銅鈴随風輕響。沈折玉跪坐在矮榻邊,盯着素心仙子為楚臨淵施針的雙手。那十根纖長手指靈活如蝶,每一次落針都帶起一縷黑氣。
"滅魂針已入心脈,再晚半刻神仙難救。"素心頭也不擡地說,手中金針快得拉出殘影,"玉衡師兄,按住他膻中穴。"
玉衡子依言施為,楚臨淵卻突然劇烈抽搐,一口黑血噴在素心雪白的前襟上。
"仙尊!"沈折玉撲上前,卻被素心一袖子拂開。
"閑雜人等退後!"她厲喝一聲,轉而壓低聲音對玉衡子道,"不對勁,他體内除了滅魂針毒,還有另一股能量在抵抗治療..."
玉衡子面色凝重:"可是那黑色符文?"
"不止。"素心快速換了三根銀針,"像某種契約反噬,又像...被強行植入的外來物。"
沈折玉攥緊了拳頭。他們說的肯定是那個控制系統!他鼓起勇氣開口:"仙子,我能幫忙。我的血...似乎對仙尊的傷有用。"
素心這才正眼看他,目光銳利如刀:"你就是那個劍奴?伸出手來。"
沈折玉伸出左手,掌心還留着那道為激活霜華劍劃出的傷口。素心沾了點未幹的血迹,在鼻端輕嗅,突然臉色大變:"聖血?!"她猛地轉向玉衡子,"師兄知道這事?"
玉衡子苦笑:"剛知道。"
素心眼神複雜地看了沈折玉許久,突然從藥箱底層取出一個紫玉小瓶:"滴三滴血進去。"
沈折玉依言刺破指尖。血珠落入瓶中的刹那,瓶内原本透明的藥液瞬間變成璀璨的金紅色,像朝霞落進了雪山泉眼。
"果然..."素心喃喃道,迅速将藥液滴在楚臨淵心口的針眼處。黑氣遇到金紅藥液,立刻如雪遇沸油般消融。
"你,過來。"她朝沈折玉勾勾手指,"坐這兒,握着他的手别放。"
沈折玉連忙跪坐到榻邊,小心翼翼地握住楚臨淵冰涼的手指。仙尊的手比他大一圈,指節修長,掌心有常年練劍留下的薄繭。此刻這雙手蒼白得近乎透明,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見。
"無論看到什麼,别出聲。"素心警告道,同時下了最後一針。
金針入穴的瞬間,楚臨淵整個人弓起身子,喉嚨裡發出痛苦的悶哼。沈折玉感覺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緊,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裡。但他咬牙忍住,另一隻手輕輕撫上楚臨淵緊繃的手背。
"放松,仙尊...我在呢..."
楚臨淵似乎聽到了,眉頭微蹙,手上的力道稍稍減輕。就在這時,素心突然輕喝:"現!"
所有金針同時亮起,在楚臨淵體表形成一張光網。光網之下,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浮現出來,像無數小蟲在皮膚下遊動。最駭人的是心口位置——那裡盤踞着一團不斷變換形狀的黑霧,隐約能看出猙獰的五官。
"這是...活物?"玉衡子倒吸一口涼氣。
素心面色凝重:"不是活物,是高等契約的顯化形态。看來臨淵師弟與某個存在達成了極不平等的交易。"
沈折玉死死盯着那團黑霧。雖然形态不同,但他确信那就是控制楚臨淵的"反派系統"!他下意識收緊手指,突然發現楚臨淵腕内側的黑色符文正順着兩人相握的手,緩慢地向自己手臂蔓延。
奇怪的是,這些符文一接觸他的皮膚就變得暗淡,像被什麼東西壓制了。更奇怪的是,他竟能隐約感知到符文傳遞的信息碎片:
【任務失敗...懲罰升級...氣運之子必須死...】
"啊!"沈折玉驚呼出聲,那團黑霧突然劇烈翻滾,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窺探。所有金針同時震顫,發出危險的嗡鳴。
"不好!"素心迅速拔針,"它發現我們了!"
黑霧猛地收縮,又驟然爆開。強大的沖擊波将三人全部掀飛,藥架倒塌,瓶罐碎了一地。沈折玉後背重重撞上牆壁,卻第一時間看向楚臨淵——仙尊心口的黑霧已經重新隐入體内,但那些黑色符文卻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咳咳..."玉衡子從一堆藥草中爬起來,"素心,這到底是..."
"出去說。"素心打斷他,轉向沈折玉,"你留下照顧他。若再發熱,用這個。"她扔來一個青瓷小瓶,"每次一滴,混着你的血。"
沈折玉接過藥瓶,欲言又止。素心了然地挑眉:"想問為什麼你的血有用?"
他用力點頭。
"等他自己告訴你。"素心指了指昏迷的楚臨淵,"這是你們師徒的事。"
待兩人離開,沈折玉才長舒一口氣,癱坐在榻邊。他輕輕掀開楚臨淵的衣襟,心口處多了一個詭異的黑點,周圍皮膚布滿蛛網般的紅紋——是滅魂針留下的痕迹。
"仙尊..."他蘸濕帕子,小心擦拭楚臨淵額頭的冷汗,"您到底答應了什麼條件啊..."
窗外日影西斜,竹舍内漸漸暗下來。沈折玉點亮油燈,暖黃的光暈中,楚臨淵的輪廓顯得柔和了許多。沒了平日裡的冷峻威嚴,此刻的仙尊看起來幾乎有些脆弱,長睫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薄唇因高熱而幹裂。
沈折玉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剛要觸及楚臨淵的臉龐,突然被一把抓住!
"放肆。"楚臨淵不知何時醒了,聲音雖弱,眼神卻依舊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