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左手拿卡,右手拿表,突然間嘎嘎嘎嘎的笑了起來。
他翻身跳了起來,像隻靈活的蜘蛛,在天花闆上如履平地般的來回跑動,雙腳勾住天花闆。
嘴裡還在咬着那個比他腦袋還大的棒棒糖。
嘎嘣嘎嘣,
嘎嘣嘎嘣,
嘎嘣,嘎嘣,
“我有新爸爸了,我好開心呀,哈哈哈哈,以後過年又能多收兩份紅包了。”
青蒙蒙心虛的低下了頭。
鐘霜和白夜涼一時間都有些恍惚了,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小孩每年過年都會收到好幾份來自“爸爸”的紅包嗎?
不可能,這太崩壞了。
自己能和白夜涼和平相處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其他人絕不可能能接受青蒙蒙的前任。
鐘霜為自己腦海裡浮現的畫面而遍體生寒。
他無法想象一群青蒙蒙的前任樂樂呵呵坐一起,等着小黑娃挨個叫爸爸的樣子。
青蒙蒙看着這個讓人頭疼的小惡魔,之前對鴉青的怨氣都消得差不多。
鴉青時不時還能替青蒙蒙照顧一下小黑,可能這就是他欠了鴉青的吧,現在自己遭的這些罪,應該是該到還債的時候了。
鴉青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容。
“蒙蒙,對不起。”
“感謝的話,抱歉的話我也不想再說,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幫他了。”
“該怎麼判就怎麼判,該進去就進去,我沒有任何意見,你的醫療費還有後續的治療費用,我全都包了。”
“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給你制造了那麼多的麻煩。”說着鴉青深深的鞠個一躬。
他就站在病房門口,看着這一家四口詭異的和諧安甯。
他曾經也想要一個家庭,一個和諧的家,有的時候會有些小争吵,但依舊是溫馨無比的。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不敢走入病房,怕打碎了這一家四口和諧的場景。
在蟲族,一個雄蟲娶幾個雌蟲的情況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的,大家毫不在意這詭異的一家四口的配置。
連鴉青也覺得鐘霜和白夜涼好福氣,找到了青蒙蒙那麼溫柔可愛的小雄蟲。
“你放心,後面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會再麻煩你了。”
“真的對不起。”
鴉青決絕的離開了,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電梯的按鈕,看着不斷閃爍的電梯按鈕,他眼中有情緒在不斷翻湧,扭曲,痛苦,悔恨,迷茫,愛,恨……
他本不應該再來看望李如松的,可他忍不住。
他始終忘不掉那個在校園裡笑的羞澀,過來給自己送水的青澀男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漸行漸遠,就像兩條脫軌的火車,各自在自己的道路上狂奔而去,再也無法相見。
但曾經他們也有一個美好的開始。
他現在隻想給自己的愛情畫上一個完滿的句号,也為自己這段失敗的婚姻畫上一個句号。
鴉青深吸了一口氣,雙腿不受控制的在顫抖,沉重得如同墜着千斤的重量。
他有一種不好的第六感,一個懇切的聲音在自己耳邊不停的告訴自己。
結束了,面對這樣一個犯罪分子,這樣一個瘋狂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但他依舊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推開門,病床上的人早就不複當年的模樣了。
李如松臉上有着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膚焦黑,漂亮的面皮有1/3都被毀掉了。
可對方帶着溫柔清純的笑容看向鴉青,就像曾經一樣。
“你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李如松一個小時前給自己曾經的姘頭打過一個電話。
“我知道,我輸了,輸的一敗塗地,但是看在以前的份上,你能不能最後幫我一次,求求你了,最後一次。”
對方不說話就挂掉了電話。
但他能聽到壓抑的哭泣聲,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李如松坐在病床上,他原本被燒焦的頭發,現在梳得一絲不苟,服服帖帖。
哪怕半張臉都毀壞了,他眼中依舊帶着幾分矜持,幾分貴氣,和高級雄蟲也有的挑剔眼神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來晚了。”
“我等了你好久。”
他獨自坐在窗邊,一邊喝咖啡,一邊看着書。房間裡飄散着舒緩而清幽的音樂,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他那完好無損的半張臉上,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初見的時候。
黑色的咖啡污漬從他有貫通傷的嘴邊,臉頰上,漏了出來。
星星點點,滴滴答答。
玷污了這個美好的幻想畫面。
李如松擡起頭,帶着溫柔如水的笑容看向鴉青。
隻是,在那半張炸毀的臉龐上,可以穿過臉肉,看到内部結構。
他一說話,鴉青就可以看見他細白的牙,紅豔豔的舌頭在彈跳,顯得分外的詭異,忍不住眉頭緊鎖。
李如松手裡端着咖啡,聲音溫柔至極。
“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你是不是不愛我?”
“你不是說過會愛我一生一世嗎?怎麼?婚姻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你就已經後悔了嗎?”
鴉青心裡感覺微微的發毛,連忙轉身想要離開這一間詭異的病房。
他不該心軟,也不該來看李如松的。
可身後傳來咔嚓一聲,是門被鎖死的聲音。
剛剛還坐在被子裡的李如松,不知道什麼時候掀開了被褥鑽了出來,他全身的上下都插滿了管子。
紅色的血侵蝕了半邊床單,燒焦後的腐肉被剔除之後,剩下極單薄的一個小人。
李如松輕飄飄的滑下床,像沒有重量,他身上連着十幾根管子,随着他的動作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管子被拖到了地上。
他一步步走近了,走到了鴉青的面前,這一刻,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了,動作異常詭異。
鴉青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裡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