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婆婆把我們原本穿着的衣服給了我們。衣服被洗的很幹淨,泥漿和血迹都被洗幹淨了,破損的地方也被婆婆用顔色相同的線細細縫了起來。
我和淩天啟吃完婆婆熬得菌菇粥便打算離開。據淩天啟的測量計算,此地離簪花城有二十裡左右。我們要盡早趕過去,因為各有任務。
一路上我與淩天啟相互不語,直到到了簪花城,他才終于對我說:“你有地方去嗎?”
“我去找我們家的人會和。”
“你知道他們在哪嗎?”他道:“如果你願意跟着我的話,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家人,到時候你是想與我成親還是想要回家之後問過家人再與我成親,都随意你;如果你想先找家人,那我可以給你一筆錢,等你找到家人了再上鏡湖山莊來與我商量婚事。”
你是缺心眼嗎?我十分想罵他,這事若是落在旁的公子頭上,指不定有多遠躲多遠,再不然便是花言巧語糊弄着,誰指盼着有個他這樣,與他一夜纏綿還要娶回家的?若是這一夜纏綿都是要娶回家的,那這府上還不得亂套了?再說,我一個邪教妖女,若是真要嫁給他,那不是自入虎穴?
我腦瓜子轉了轉,非常明智地與他說:“我選第二個。”
淩天啟不出意料地點點頭:“你同我去錢莊。”
我說好,便跟他一同走去了。
街上熱鬧,正臨近簪花大會,所以來來往往的門派多。淩天啟在路上每帶着我走幾步就能碰見他所謂的熟人。他每和一個人寒暄一下,我就跑到十步之外去,免得别人以為我和他有什麼關系。但是跑了幾次就被淩天啟拽住,他說:“你再跑我便要四處宣揚你是我的未婚妻了。”
于是我隻好作罷,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假裝自己并不存在。轉過幾個彎,終于到了錢莊。
我跟着淩天啟進去,問掌櫃讨了杯茶來喝,便坐在大堂裡等着淩天啟,等他取好銀票出來,已是正午。
“餓不餓?”
“有一點。”我本是想要搖頭,可是肚子卻在這時不争氣地叫了,淩天啟拉着我去那天我們同榻的酒樓,仍是一樣的包廂,卻是不一樣的菜品。
我盯着一道道上來的菜,絲毫沒注意淩天啟,直到他遞給我幾張銀票。
“給我的?”我雙手接過,睜大眼來細看,每一張數額都極大,足足夠我啥也不幹吃上三年,而這銀票足足有十張。也就是說,我可以啥也不幹坐吃等死三十年!我激動地差點要笑了出來,但為了維持邪教中人冷酷的的傳說,我隻淡淡道:“不錯,夠我花一個月。”
“隻夠花一個月嗎?”他笑道,聲音格外好聽,我擡頭看他,他的神色柔和至極,仿若春夜裡的星星那般明亮、柔軟,“那不若,”他手指間不知何時又變出一沓銀票來,纖長的手指夾着那一沓夠我山珍海味坐吃等死一輩子輩子的銀票,我瞪大雙眼。
“你若是肯嫁給我,這點銀票并不算什麼,彩禮是這個的萬萬倍之多。”
不,我拒絕,隻是我不說而已。我把那十張面額天價的銀票小心揣起來,就小心翼翼的吃飯了。才吃了兩口菜,就聽見淩天啟問到:“來的時候就聽你說你有個任務,能說與我來聽聽嗎?”
“這個啊?”說是沒什麼事情,隻是他為何會想起來問這個?我輕咳一聲,說,“我是來追查我母親一案的。”
“母親?”他問道,“你可知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嗯,”我點點頭,卻并未再說下去。
“可否把她的名字告知與我,或許,我能夠幫你查一查?”
說與他聽倒是沒什麼要緊的,對于這件事我也絲毫不曾有過頭緒,隻是怕他洩露我的身份,雖然當年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但具體線索鍊條卻仍是有諸多疑點。再說,朝廷早已大赦天下,就算知道我是誰也拿我沒法子。于是我說:“她叫納蘭紅绡。”
“納蘭紅绡?前相國府的二小姐?”他的表情并沒有太多驚奇,這令我不意外。因為阿娘未婚先孕被納蘭相國逐出相國府,随後不出三月朝廷上有關納蘭相國一家及其黨羽都被一把鏟除幹淨,而阿娘則不知所蹤,就連我也是從紅姨口中得知,我的娘親是她。
淩天啟表情仍是很正常,不似那些吊兒郎當的公子哥。他喝了口茶,飯卻是一口都沒吃,我看着他纖細的身子,不由得怒罵:“你不吃飯你怎麼長大!”
淩天啟好整以暇的說:“不是挺大的嗎?”
“你!”我怒的說不出話來,我好生氣,我要和他絕交,這種人就是流氓,變态,和他交朋友我還不如去死!
“你不要生氣,你阿娘的事情我會幫你查的,”淩天啟挖了一勺紅豆湯,喝了一口,“畢竟是未來的丈母娘,這種事情自是會上心。”
我猜測我的臉此刻已經紅成了一顆熟透了的蘋果。
不想說話!
淩天啟送我出了酒樓,在酒樓下,淩天啟說:“若是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來這酒樓裡找我,這段日子,鏡湖山莊的弟子都在這裡下榻,”他遞給我一枚玉佩,“收好了,他們不曾見過你,若要找我,實在翻不上樓就叫人,聽見了嗎?”
我點點頭,連連稱是。心裡卻暗中怒罵:誰要來找你啊!人家練了十幾年的武功還不至于連個牆都翻不上去。
“好,”我盈盈一笑,帶着方才從淩天啟處順來的碎銀子走了。
我在街上亂跑,想着如何聯系慈姑他們,這才翻翻口袋,才想起來衣裳被婆婆洗過了,就算沒洗過,信号彈泡水裡那麼久,估計也沒有用了。我在路邊買了串糖葫蘆邊走邊吃,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背。
我下意識抽出腰間的匕首,就聽見慈姑的冷漠聲音:“你這兩日跑哪去了?”
我露出一個腼腆的微笑,“慈姑,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你别罵我。”
慈姑帶我去了另一處酒樓找了個包廂,金枝銀枝已經坐在裡頭等我們了。她們兩個是建教以來紅姨從教主那邊要過來的人,對紅姨十分忠心。而慈姑據說是和紅姨從小一起長大的,深得紅姨信任。最初我雖不大喜歡慈姑,但她對我到底是真心的,甚至比紅姨還要關心我。
“說說吧,”慈姑坐在我對面,她是那種柔美的美人,臉頰上雖有一絲滄桑,卻也掩蓋不住她的美貌。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你最好是說清楚。”慈姑嚴肅道,并斟了一杯上好的舒城小蘭花。我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有一說一一字不差地給她說清楚,除卻我和淩天啟上床那件事——因為我完全把他剔了出去,這個死流氓,慈姑知道了或許不會對我做什麼,但若是紅姨知道了,那我怕是有八十層皮都不夠她剝。
“就隻有這些了。”我的故事以此收尾。
慈姑說:“三日前的燈會你有我們走丢了我們并不會怪你,因為人确實多。但你也要因此明白,江湖多風波,哪怕對方不是你的仇人你也有可能會因為對方死于非命。所以我要告訴你,該下死手的便要做絕,省的日後風波多變,平白生事,曉得了嗎?”
“曉得了。”我低頭稱是,表示受教。
慈姑說:“我們此番下山純屬帶你曆練,簪花大會三年一次,這次恰好趕上與武林大會同年舉辦,這次教主有派人來參加,勢必會拿到一個好名次,你不用上場,隻要在下頭看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