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的不敢擡頭,淩天啟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在這種情況會顯得不大對勁,便将我放下來,我照着話本裡說的樣子,對淩天啟柔柔地行了一禮,道了聲“多謝公子”之後,便慌張地跑到角落裡待着。
待了一會後,看着天色就要下雨,我估摸着圍觀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便小心翼翼的從巷子裡跑出來,就看見淩天啟雙手抱胸立在拐角處。我的動靜驚動了他,他扭過頭來看看我,略有歉意地說:“抱歉,方才沒注意你的感受。”
“無事……”我無奈道,“總比摔着好。”
他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沒受傷吧?”
“不曾受傷。”
“婳兒,你找到家人了。”他說,“該告訴我你家在哪,我來提親。”
我忽然有些難受,并不太說得出話來……家人?因為喉頭開始哽咽起來,渾身有些顫抖。我不再想說話,我感覺我的眼淚就要流出來,但是這裡有淩天啟,所以我不能哭,我不能在外人面前出醜。
我想要往外跑,剛剛站起來運功,才走了幾步,就撞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雷聲大動,烏雲疊至。
淩天啟說:“哭什麼?”
我不想說話,但是我怕他會覺得我矯情,于是我用袖子抹了把臉,“沒什麼。”
我甩開他,往巷子外面走。
“婳兒。”淩天啟拉住我的袖子,“沒有人能左右自己的出生,包括我也一樣。你方才在台上看到衆星捧月的我,那隻是一個假象。”
“婳兒,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活得不如意的人也有很多,包括我。”
我緩緩轉過身來,擡頭看着他,“那你知道我經曆的是什麼嗎?”
他苦笑着搖搖頭,神色慘淡,“我八歲那年,我爹找了一個外室,我沒見過那個外室,隻曉得是家世很厲害的樣子——我娘便是被那個外室給害死的,後來那個外室一家逃難去了,我便成了我爹唯一的孩子,但他從那開始便沾花惹草,我地位不穩,所以,我才要這般努力,否則,我随時都會被踹下少莊主的位置。”
“婳兒,我曉得你身世坎坷,所以我才要勸慰你,越是傷心便越要堅強。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盼不得我們好,那我們便要好好活着活給他看,而且要活的很好,才不會辜負他看戲的好心思。”
“婳兒,我們都要好好活着。”
我擡起頭,他如畫的眼睛望着我,燦爛如星子。
我逃回酒樓,慈姑已經在裡頭等着我了。
“你回來了,”慈姑說,“一塊吃飯去。”
我跟着紅姨進了包廂,就看見風問坐在重涯旁邊,罵罵咧咧地倒滿了酒杯。
“我就跟你說,他那個人不行!一杯就醉!還說跟我耍金酒令?那個酒量憫婳都比他強!”
猝不及防被點到名,我先是一愣,随後笑道,“風大哥,我在這呐。”
“啊?”風問轉轉腦袋,說:“死重涯别碰我,不然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哎,憫婳丫頭,我跟你說,我今天碰到一個腦子有毛病的要跟我比喝酒!居然還敢跟我玩金酒令?要不是他說八百杯喝不倒他我才不跟他玩啊!”
“啊!”
風問的最後一聲“啊”來自重涯的暗刺,重涯是我見過暗器耍的最好的人,也被譽為天下第一的暗器高手和輕功高手。重涯神情冷漠:“讓他在這裡睡一個晚上,不要碰他。”
我點點頭,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便問道:“他身體裡的暗刺呢?”
“那個啊,”重涯笑眯眯地望着我,“它會自己化掉的。”
我被盯得毛骨悚然,連忙低下頭來喝茶。重涯和慈姑聊了一會,我小心翼翼地夾菜,才吃了兩口就聽見重涯說,“小憫婳,方才簪花大會之後,我看見鏡湖山莊的那小子抱着你?”
“啊?”我慌張地咽下一口菜,“我當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他那我接住了,否則我要摔壞了……重涯哥,你别去找他麻煩啊……”
我緊張啊緊張,怎麼誰看到不好,偏偏給重涯看到了!我隻好在内心怒罵淩天啟,為什麼不讓我摔死!倘若我摔死了,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我一邊這樣想一邊接受重涯的盤問:“他有與你說什麼嗎?”
“不曾。”
“下次盡量自己集中注意力,紅夫人即便是斷了雙腿,武功放在現在也是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學了十幾年武功了,要摔也能自己飛起來了吧,被别人接到就是一個人情……你說對吧?“
我點點頭,悉心受教,重涯接着說,“在江湖上行走,最好是不要欠旁人的人情,因為你不知道你欠的人情在哪天就要用命來還,曉得不?”
我仍是點頭,重涯把風問扔到一邊,叫我坐過去,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玉镯子給我:“喏,紅夫人要我給你的,她說這個能養你的寒病,叫你好生戴着,聽見了嗎?”
“嗯嗯,”我接過镯子,點頭道,“重涯哥什麼時候回去啊?”
“不多,在簪花城待十天便走。”
“我們也差不多,去過簪花城再到别處逛逛就回去了……”
我精疲力盡地倒在床上,悶悶抱着自己蜷在角落,心中大罵重涯和淩天啟,重涯偏少,淩天啟偏多。
我,憫婳,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就在今天這麼一天在衆人面前丢掉了臉面,在言行逼供下失去了尊嚴,我,要氣死了!
重涯雖然讓人生氣,可終歸是與我站在一邊的。壞人并不是一開始就是壞人,而是旁人一直在說“你是一個壞人”“你的德行有虧”才變成壞人的,所以邪教也是一樣。重涯哥是個好人,我一直這麼覺得。
但是,淩天啟就不一樣了,這個人,狡猾、讨厭!
我翻了個身,把腦袋從被子裡拿出來,就看見床前站着一個無聲無息的人影。
“!”
“淩天啟你找死啊!”
待看清來人後,我竟然在暗自慶幸,慶幸我隻脫了外衣,身上還裹着中衣和裡衣,否則,誰能想到他會對我做出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來看看你。”淩天啟非常自然地說,“今天看你心情太差了,怕你做出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所以來看看你。”
說罷,他提了張闆凳來,在我床前坐下。
“你幹嘛啊,”我惡狠狠地看着他。
他說:“我感覺你鼻子快要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