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繩子系着的,是一根被磨得很幹淨的骨笛。
“這可不是一般的骨笛,”淩天啟說,“你吹着試試。”
将信将疑,我順着他的話吹了起來。吹了兩下,卻沒什麼奇迹出現,我便不再吹了,“沒意思。”我放下骨笛,讓它吊在我脖子上晃來晃去。
“别急,等等。”淩天啟說着,遠處卻發出一聲唳叫,我轉過身來,隻見兩隻大鳥朝我飛來,動作迅速,我下意識往淩天啟懷裡,誰料,有隻大鳥穩穩地立在了淩天啟的肩上,另一隻則盤旋在天上。
我探出半個腦袋,淩天啟說:“我養了好多年的海東青,現如今,想要送你一隻,婳兒可否賞臉收下呢?”
“送給我嗎?”我有些受寵若驚,陌生人……不對,朋友的禮物也不能收這麼重的,養一隻海東青很難,這期間是會付出很多辛苦的,再說,那兩隻海東青看起來就是一對,我不能把他們拆散!
淩天啟說:“簪花大會結束後我就會去長夜教提親,你隻管收下便是。”
他……知道我是長夜教的人了?那他為何不殺了或者和我撇清關系呢?為何還要娶我……難道,他有什麼陰謀?
我默默地從他的懷裡退了出去,他肩上的海東青也識趣地飛上了天,繞雲盤旋。
“婳兒,”淩天啟的表情很淡,但我依稀能夠看出來他眼裡複雜的情緒,“我說過了,沒有人能夠左右自己的出生。”
“你是長夜教的人,但你不是生來就是長夜教的人。我知道你的處境很為難,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要娶你嗎?”
淩天啟笑意柔和,我盯着他,說:“為什麼?”
“因為我阿娘說,親過女孩子,就要負責。”
我一時無語,對他的這種理由竟是無法辯駁。我想了想,問他:“那你是怎麼曉得我是長夜教的人?”
“簪花大會開場那日,我看你就站在長夜教那邊,後來我半夜來尋你,你不遠處住的是風問和重涯,我便曉得了。”
知道是風問和重涯你還敢來。我在心裡默念,淩天啟又說:“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嗯。”
淩天啟指了指遠處的斷方大溪,似一條白練從山間傾瀉而下:“喜歡嗎?”
“啊?”我微微一愣,随即理會他說的是斷方大溪,“嗯。”
“那這個呢?”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跳在這裡。”
他把我拉得理他及近,兩人之間隻剩一拳的距離。我故意裝傻,喜歡你心髒你能把它掏出來給我啊?我撇撇嘴,淩天啟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響起,“心跳在這裡,為我證明,我喜歡你。”
……
良久,我尴尬的臉頰發燙,渾身感覺熱乎乎的。我推開淩天啟,說:“這日頭下來了,怎麼還是這麼熱。”
淩天啟說:“有沒有可能,是你害羞了?”
我無奈地看着他,他似乎也意識到了尴尬,終于打算要帶我下山。我們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就看見一輛停在路口的馬車,淩天啟帶着我上去,山路颠簸,駕車的技術即使再好也颠得我想吐。
終于是到了簪花城,我們所幸是在關城門前回去。回去後,慈姑他們并未詢問我什麼,我這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是放了下來。
我無所事事了幾日,終于是到了我與“扶蝶他哥哥”相約定好的日子。今天是簪花大會的最後一天,各路英雄齊聚簪花城。風問他們一早就跑去了大賽主會場,慈姑看我昏昏欲睡才把我放在酒樓,我躲過他們,跑去成衣鋪子買了一套男裝換上,去了雁歸坊。
仍是那個老鸨,但待我我語氣卻是與從前不同了。老鸨朝樓上大聲一喊,“扶蝶他哥哥”就探出了個腦袋來,笑眯眯地對我說:“來這麼早?”
“來早些還不成了?”我反問道,“可以走了吧?”
“自然。”“扶蝶他哥哥”微微一笑,随後縱身從三樓翻了下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怎麼了?”
“你還會武功?”我以為扶蝶那種男人都喜歡柔弱的男人。
“我的武功是師兄教的。”
我還以為是扶蝶教的,我心裡暗自琢磨,順便跟上他的步伐。
“對了,你本來叫什麼名字啊?”我問“扶蝶他哥哥”,隻見“扶蝶他哥哥”撓了撓脖子,随後捏了捏我的臉,“你們這種十四五歲的小孩懂得還挺多——我的真名嘛,不算秘密,江湖上臭名遠揚了,難道你沒聽說過?”
我搖搖頭。
他接着說:“我猜你們這種剛入江湖的小屁孩也是不懂的,我叫獨孤遙你不認得我也正常,我臭名遠揚都好久了。”
我們接下來都不再說話了,雁歸坊到簪花主場要走半個時辰。此時接近正午,我們終于是到了。
我找了個陰涼的位置坐下來,沒像上次那樣坐在長夜教的席位裡。不過日頭洶湧,熱氣湧來,我實在想不明白這種舞林盛會為什麼要放在夏天來舉辦,我懊惱地喝了口水,獨孤遙站在我身邊。
我無聊的看着上場的各路英雄,一個個英姿飒爽奮勇拼搏,隻為給自家門派争得一個好名次。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看到淩天啟上場了!
他接過了葫蘆瓢,說:“此番擂台賽最後勝出的魁首是——靈劍宗莫文清!”
随後一個白衣翩翩的少年執劍上場,迎面走來的是風問。
這小公子懸了呀,我心道,風問用毒天下第一,這根本不用比的,他随随便便扔個銀針就能把那個莫文清給弄死。我默默祈禱,風問哥少造殺孽。然而,風問一上場就扔出一顆珠子來,随後,這顆珠子滾到莫文清腳邊,最後炸出一團黑霧,把莫文清整個人都包裹在裡面。
幾秒鐘後,霧氣散去,霧氣裡面的莫文清癱倒在地,意識不清。
淩天啟趕緊安排小厮把莫文清擡走。在擡走之前,風問朝莫文清的頭扔出一根銀針。
“你幹什麼!”一道劍光忽然閃過,把風問扔出去的銀針打出去好遠。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從天上飄下擂台,他穿着白色道袍,連胡須也蒼白了,就這麼站在擂台中央。
“風問,你轉投邪教,助纣為虐,喪盡天良,喪心病狂,這本是為天理所不容,我諒你是這一輩江湖之上的佼佼者,便不再與你計較。可你偏偏要在這簪花大會上害我徒兒,方才你那一陣毒氣已經将他害成那樣,你那根銀針是想要他命嗎?”
老頭說得義正言辭,隻見風問一身黑衣站在烈日下,衣角銀色的蓮花紋路格外明顯,衆目之下,隻聽見他說:“老頭,你要不看看我給你徒弟扔的是個什麼銀針?”
這時便有人叫起來:“這……這銀針上……淬了毒!”
那人驚叫起來,因為這根銀針方才掃過他腳邊的草地,那片草地迅速枯黃。
衆人議論紛紛,有的卻已經罵了起來。
“這長夜教果然和玉水鏡是一路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