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吓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隻見他撩袍站起來,眼裡卻是一如夢境中的那股戾氣,“碰我,你會死。”
說完,他繞開我,徑自走了。
我愣愣地站在角落,他說……碰了他會死,是什麼意思?
我沒顧得上收拾糕點和茶壺,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一回院子就爬上秋千,秋千搭在一棵梨樹上。我滿腦子都是那句“碰我,你會死”,覺得風問這話說得是不大對勁,可細細想來,我好像确實還沒有和他有過身體接觸,在印象裡,重涯似乎也沒有。
所以,他是有點不對勁。
但具體是如何不對勁的,容我抽空吃點核桃之後再說。
現在讓我嚴肅起來,談一談關于我阿娘的事情。
現在隻剩紅姨,隻有紅姨我沒有查過了,所以我得抽個空偷偷溜進紅姨房間去看看找找,是否能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是,我她養了我這麼多年,我懷疑她,會不會顯得我不孝不義?
不管那麼多了。我在腦中迅速制定了一個計劃,就在明晚她要出去的那個時候。
那麼,想完計劃我應該想什麼呢?
想阿娘吧。
我阿娘曾經是京城第一才女,誇耀她的人不在少數。這其間大多都是講她才驚絕豔的詩詞歌賦偏多。有些我頗為喜歡的早已背的熟的不能再熟。我阿娘是怎樣一個人呢?外界傳言講她溫柔大方,端莊知禮,說她是美而不嬌縱的美人;紅姨卻說,她缺點多多,為人不怎麼端莊,就是在江湖上混久了的混丫頭。那到底是什麼呢?我卻是不曉得了,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我很早之前就跟在紅姨身邊,所以我從未見過阿娘。我跟着紅姨練武讀書,竟有這麼多年了。我難得感歎。便想起話本上那句“且看那納蘭二小姐從上前去,為新晉的狀元郎解了圍”,沒想到我阿娘是那樣熱心的人。
我低低的笑了起來,話本上那些關于阿娘的段子我都看過了,許多寫的很是不錯。寫的差不多都是大街上解救被豪門或士族階級欺負的書生,或者是在宮宴上一舞動京城,惹得許多名門貴子都對其另眼相看。可這納蘭小姐也不知怎麼想的,竟會做出未婚先孕此等傷風敗俗、有辱門楣之事……
想到這裡,我的眼睛不知不覺就濕了。我沒受過什麼委屈,最大的委屈是和淩天啟在一起做了那種事情,再來就是紅姨用鞭子勒我。我用袖子抹掉眼淚,勉強地笑笑。
民間有傳聞,我阿娘養了一枚血玉,養的溫潤通紅。可自納蘭紅绡死後,卻不知落入誰手。我暗暗發誓,我會把這枚血玉給找回來,在親自手刃殺害阿娘的兇手。
所以,阿娘,我會為你報仇雪恨的。
第二天東方未明時,我在教裡溜達,山下的郎中說有孕在身可以适當運動。現在我以有孕一月有餘,我低頭摸摸肚子,一個生命就這樣在我腹中孕育而生了,我不由得有些高興。
下巴上的磕傷大夫說不會留疤,但仍是要好生修養。脖子上的刀傷大夫也說不會留疤,但是要好生修養。所以我放寬了心,激動的在教裡奔跑。
不對——
有個地方不大對勁。
我往回看了看,那冷的不正常……是水牢。
我進去了,因為我記得昨天葉如棠好像就是被關在水牢裡的。
一股潮氣和黴味撲面而來,我捂住鼻子,卻依然掩不住那股味道,便是硬着頭皮往下走。我為什麼要來看葉如棠呢?因為就算我沒有誤打誤撞跑進來我也是要去看看葉如棠的,畢竟這是曾經和我分享喜歡教主經曆的閨蜜,我得問問他怎麼還有老婆。
看守水牢的弟子知道了我的來意,便好生領我過去。水牢是一個低于地面的空間,水牢上是生鏽的鐵門——但是,盡管生鏽像我們這樣柔弱的人還是打不開呀。
下面,是令人作嘔的深綠色水,上面漂了小蟲子、水草以及葉如棠。我慢慢的湊近水牢,就看見水牢裡的水滿了上來,一下子把葉如棠整個人給淹沒了。
這水滿的實在過分!因為它已經從牢裡漫上來了!我趕緊往後面退了幾步。
過了一會,那水沉了下去。我捏住鼻子小心翼翼地朝下面看了一眼,就看見葉如棠半死不活的一顆頭歪在脖子上。正怕他死了,我輕輕喊道:“葉如棠……”
他的頭慢慢擡了起來,動作竟像是那種被人做成蠱一般的行屍走肉!不愧是我們長夜教的水牢,威力真猛——說不定這水裡加了什麼藥?
我小心翼翼的朝他招手,就怕他一個起來,直接撞碎鐵門,化作惡鬼将我咬死。
葉如棠是聲音也很輕,就像是沒有一樣。
“憫婳,你來了……”
我點點頭:“我來看看你,畢竟你是和我分享情愛心得的好閨蜜。”
我認真的看着他:“你不是喜歡教主嗎?怎麼多出來一個妻子?”
葉如棠神色不變,卻是在歎氣:“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玉水鏡。與他做那些事,隻不過是為了逢迎他,讓他信任我而已。”
“那你大可以在床笫之間就殺了他,為何要等到……”
“那是因為我要把他帶到我兄嫂的目前,要他給我兄嫂磕頭賠罪!”
我搖搖頭:“教主看上你是因為喜歡你。”
葉如棠神色黯淡:“他是喜歡上官遠,就連我,也是因為他。”
我懂。
葉如棠說:“可否幫我做件事?”
我說:“你得給出相應的籌碼。”
葉如棠笑笑:“我給出的東西,你會滿意的。”
“什麼?”我本能的問。
“你生母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