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祺往鍋裡下菜,問道:“表嫂怎麼跑來渝州了?我表哥呢?”
我吃魚丸的手一頓,随後我把魚丸一整顆塞進嘴裡囫囵吞下肚,喝了口酸梅湯平複一下心情:“我跟他和離了。”
“什麼!?”他叼着鴨血的嘴巴一抽,瞪大眼睛看着我,“真的啊?”
我點點頭,無所謂道:“對啊。”
裴韫祺放下手中的筷子,将腦袋伸過來:“他休的你啊?我早就說我這表哥不靠譜,還什麼典範呢。”裴韫祺邊“啧啧啧”地感歎,邊再給我倒了碗酸梅湯。
“嫂子你放心,在渝州有事情就隻管找我,我可是渝州小霸王!”
我幽幽的提醒他:“我可不是你嫂子了。”
“啊對,”裴韫祺啃了口鴨爪,“婳姐!”
我無奈的看着他啃完一整隻雞爪,随後一直吃個不停。我認真地思考,像他這樣吃,真的不會胖成豬嗎?等到他吃完,最後再喝一口酸梅湯,我才弱弱地問了一句:“渝州,不是長生殿的地盤嗎?”
裴韫祺差點一口酸梅湯噴出來:“長生殿可不能亂說。”
我湊近,壓低聲音說:“怎麼說?”
裴韫祺把頭湊過來,神神秘秘的說:“我跟你講啊,扶蝶多了個兒子。”
我大驚,那獨孤遙呢?
我問道:“獨孤遙呢?”
裴韫祺接着說:“你知道長生殿老是用活人煉藥嗎?”
我假裝自己知道一樣點點頭。
“那就說明扶蝶已經練成長生之術達到雌雄同體的境界了,否則,他怎麼可能為獨孤遙生下兒子?”
我小心翼翼地矯正他:“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兒子是扶蝶為了傳宗接代找了個女人,為他生下孩子之後扶蝶就把她抛棄了。“
裴韫祺點點頭,“也許是有那麼種可能。”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你在渝州怎麼會是霸王?”
裴韫祺十分嚣張的說:“你别看渝州人少,且長生殿的總部就在渝州。但是長生殿在渝州和襄州邊界,玩的大部分還是襄州地帶,這渝州差不多就跟他家後花園一樣。”
“也就是說,人家是正經的渝州地頭蛇,而你是撿漏的?”
“話怎麼能怎麼說呢!”裴韫祺道:“我們家是正正經經的皇商,專門為皇家提供香藥的家族,祖上十八代皆忠于一個陛下,怎麼能變成地頭蛇?再不濟也得是個小霸王。”
香藥?等等,我問道:“你家是賣香藥的?”
裴韫祺得意洋洋的說:“厲害吧,我們家的香藥可是賣出了大夏。現在街邊的百姓可是非我們家的香藥不買呢。”
我冷冷道:“莫不是價格太低造成的誤解。”
裴韫祺搖搖頭:“我們家香藥也分等次的。”
“細說。”
“且先說下等,也就是最便宜的那種,幾文錢便可以買回家去,裡面通常會加些薄荷之類的基礎香料,味道也是普普通通。中下等和下等也差不多,不過會多加些醒神安眠的香料,會比最基礎的多上幾十文。中等的外形會比上兩種好些,賣的時候還會附贈一盒中下等的香藥。中上等和上等則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加香料,香料加的越多越名貴,這價格自然也跟着翻了不少。”
我覺得裴韫祺說了和沒說沒什麼區别。
“不過江湖人都知道,我裴家有一種祖傳的香藥配方,這才是香藥中的上上珍品,裡面有十種珍稀香藥的方子,每年每種香藥會作出一粒新鮮的獻給皇上。”
“隻有一粒?”
“對啊,這玩意原材料貴的要命,不然還要給多少?這十粒裡随随便便賣出一粒都夠我們家三年開張了。”
哇哦,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诶。
我和裴韫祺一前一後地出了館子,他問我在哪家酒樓下榻,我便也如實告訴了他。誰知裴韫祺說:“明個我來找婳姐玩啊!”
我莫名其妙:“我和你非親非故,找我玩算怎麼一回事?”
裴韫祺:“你是我表嫂啊。”說完,他好像看見了我的死亡凝視,于是迅速改口說道:“你是我婳姐啊。”
燈火入市,尤其臨近新年,街上的辣子味似乎又濃了些,人來人往。我無奈地看着他的背影,這條街上,我好想就認識他一個人。
如果我沒有聽重涯的話去明鏡台找淩天啟,那麼我現在是不是還是被蒙在鼓裡高高興興地朝淩天啟撒嬌?知道事實的痛苦比蒙在鼓裡的更輕,我不敢想如果我在和他生活二十多年三十年之後才知道事實的真相,我還是否會像現在這樣平靜,我會不會瘋掉?
離過年還有二十天了,我一個人走回客棧。火鍋帶來的熱度已經散去大半了,我裹緊袍子,頭愈發暈了起來,這是留下後遺症了,我暗暗想道。
我加快了步子,一進客棧便是暖融融的熱氣撲面而來,我被蒸的頭暈,趕緊上樓泡了個澡。之後,有女侍敲門進來說:“姑娘,要點香嗎?”
我點點頭,那女侍便将香放進香爐裡燒起來。我躺上床,裹緊被子,直到香味漸漸散開我才逐漸意識到,那香味,又來了……
意識迷蒙中,我看見有人朝我走來。
“若想要破局,就得找到天下最強、最美之人。”
“他們……是同一個人嗎?”恍惚間,我問道。
“答案,從來出自本心。”
“以身破局。”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喘了幾口氣,一睜眼,這是我在鏡湖山莊的房間。我默默地扭過頭閉了眼。
天殺的,我又回來了。
阿四聽見屋裡的動靜趕緊跑進來,激動的對我說:“夫人你終于醒了,可急死我了,我這就去通知少莊主!”
“哎等等,”我拉住她,“我這次被抓回來,少莊主要怎麼搞死我?”
阿四莫名其妙地問:“什麼被抓回來啊?”
“我不是偷偷跑出去了麼!”
“阿四一直在門外守着,一直蒼蠅都飛不進來。夫人莫非是想出去逛逛?那我先去叫少莊主過來如何?”
可别,你叫他一下我能三魂七魄都給他叫沒。我沒說話,豈料阿四說話的時候門自己就開了,淩天啟從外面走進來。
“婳兒,”他略顯激動的坐到我床邊,“你好點了嗎?”
謝謝。我真是要好好對他表示感謝。我略顯嫌棄的對他說:“有你在就好不了。”
誰知,淩天啟一下子就委屈了起來,他扯扯我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說:“我也不知道馮勝那家夥怎麼出這麼個主意。早知道他之前跟我說‘您怕是要罵我’的份上,我就不應該讓他出這個主意來幫我擺脫那些個小婢女。現在倒好了,都知道我愛少夫人愛的不可自拔,給你樹敵良多啊。”
我覺得,他真是越發欠揍了,我不說我在想什麼,我要憋死他。可這麼一來,我便也知道我又入夢境中,我更煩了。我對現實中那個瘋瘋癫癫腦子有病的淩天啟已經沒有任何好感,可是在這裡,淩天啟并沒有對我做什麼,也沒有把我關起來不給我飯吃,他對我很好,我不能拿現實的眼光去看待夢境,可是,我要怎麼面對他才是正确的?
我微微一笑,捧住他的臉:“夫君,你先出去一下,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出來。”
淩天啟出去了,阿四急急忙忙從衣櫃裡給我抽了衣服出來要給我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