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希想起以前上班的時候。
每每踏出小區,就得返回去确認大門有沒有關好。剛坐上公交車,就得翻包看看家門鑰匙在不在。
簡直是人的腦子,魚的記憶。
但凡她擁有這樣的高科技,也不至于三天兩頭遲到。
大狸花抱着她走下台階,台階前是一條刷了白漆的小路,路兩側是被不規則石頭壘成的橢圓形草圃,草圃的盡頭則連接着其他的房子。
席希趴在大貓的肩頭往回看。
身後的房子有兩層,刷了白漆,上下的外部構造相同,都帶有戶外庭院。
院子左側牆面鑲嵌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内的灰黑色窗簾被拉緊,簾子的後面是大貓的書房。書房旁邊就是大貓的卧室,藏在落地窗旁邊的那面白牆裡。
其他房子也是相同的構造,單從外形看,有點像她那個世界的别墅區構造。
小區裡的綠化做得很好,草坪上還開着成片的白色小花。
不等席希觀察更多,她被狸花抱進車裡。
這是她第二次坐上狸花的車,第一次她被關在籠子裡,視線受限。除了那隻撐在控制杆上的貓爪,其他什麼也看不到。
車子開啟無貓駕駛模式。
席希站在貓大腿上,貼着緊閉的車窗朝外看。
馬路上所有車輛都懸浮在地面,車子沒有車輪,底盤噴出隐隐的氣流。懸浮車的外形像一顆表面光滑會反光的鵝蛋,前後左右各一面單向玻璃,車門處光滑,甚至看不到明顯的貼合線。
路面似乎限制不同的行駛時速,共有三道。大貓這輛行駛在馬路的最中央。左邊那條道上的流速極快,車子歘一下就過去了,連殘影也沒留下。
路上沒有設置紅綠燈,但地面有燈帶。燈帶變綠時,車輛行駛暢通,變紅時則會停駛。
大貓的肉墊始終貼在她腹部,任由她在偌大的車廂裡爬上爬下,甚至還會時不時幫她一把。
——
翟曜在出發時,就向人寵醫院發送緊急預約。
小人崽的傷口沾了鐵屑,他沒有學過系統的處理方式,不敢擅自動手,隻能趕緊将崽崽送往醫院治療。
之前治療崽崽的是一位來自漂亮國的短毛貓醫生,這位醫生專業能力強,對崽崽也很有耐心,網上對其的風評很是不錯。
翟曜将席希放上看診台,将她受傷的原因和情況有條不紊複述給短毛貓醫生。
“我是在給希希梳頭發的時候發現的。”他的語氣有些急,“傷口有碰到梳齒,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短毛貓醫生低頭觀察傷口,醫用手電筒在席希的耳後仔細照了照,“有些紅腫,但創口不深,做個清創就行。”
“不需要打破傷風之類的嗎?”翟曜問。
“表層創口隻要清潔到位,再配合藥物治療,一般不會有問題。”
醫生語氣平和:“如果家長比較擔心的話,也可以打一針。但是這個針比較疼,部分人寵會因為體質的原因,在注射後出現發熱及嗜睡的症狀。”
翟曜慎重考慮後,仍選擇給席希打破傷風針。
醫生說的是“一般不會有問題”,但他不敢賭那個萬分之一的可能。
還是打了放心。
——
久違的藍貓護士。
比起第一次清創時的手足無措,再次躺上清創台的席希顯得不再緊張。不需要藍貓護士手動幫忙,她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翻身。
也算是掌握新技能了。
清創之後是熟悉的量高稱重環節。
上次來這裡還是十幾天前的事。
那時被藍貓護士的大手勁摁在清創台上動彈不得,她還以為自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确實也沒見到,畢竟她被關進觀察箱裡待了一周。
觀察箱這個詞,是席希從其他人類的嘴裡了解到的。
這裡是人寵醫院,是人類在貓貓世界裡的專屬醫院。這個世界的人類基本沒有自主生存的能力,哪怕是長期待在野外的流浪人,也會有找不到食物的時候。
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被貓貓領養。
但席希接受不了。
她可以是個廢物,但不能在這裡,這個令她處處陌生的世界裡。
……
柔軟的皮尺貼着席希的身體,從她的腳後跟拉長到她的顱頂。尺子上印着的阿拉伯數字和英文字母與她原世界的相同,她能看懂。但當藍貓護士在白紙上記錄她的身高時,席希愣住了。
49cm。
她?
身高隻有49厘米?
有沒有搞錯?
尺子壞掉了吧?
席希隻覺得接受無能,低頭呵笑一聲。
她早晚會逃離這個破地方!
——
醫生按住活塞柄向前推進,倒放的針筒裡噴出幾滴藥液。
“希希家長,把她眼睛遮住。”
翟曜依言,擡起肉墊擋住崽崽的臉。
藍貓護士上前,幫忙按住席希,以防她在注射時掙紮。
細長的針尖被快速紮進崽崽的手臂,翟曜隻覺得捂着崽崽的那塊肉墊刺疼,下意識要甩開。後知後覺是被崽崽咬住,他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
别說小人崽害怕打針,他活了27年,從小最怕就是進醫院。
醫生推藥的動作很慢,但好在藥液不多。
“觀察30分鐘,沒問題就可以回去了。”
醫生将無菌棉貼上人崽的手臂,示意翟曜摁緊,“回去以後針口不要碰水,24小時以内最好别洗澡。我給你開點消炎藥,如果希希夜裡有發熱的症狀,取藥片的四分之一喂給她。”
打印好的紙質藥方遞到翟曜手前,他卻沒接。
醫生了然一笑:“咬你了?”
……
肉墊上的牙印不算深,但滲了血。
藍貓護士給翟曜做了清創,塗上薄薄一層止血藥水,連紗布都沒貼。
“結痂前盡量别碰水。”
“麻煩了。”
口罩下的貓嘴揚着笑,護士貓姐語氣柔和道:“你家希希是我從業這麼多年,見過最乖的人寵。就是膽子太小了,回去多陪陪她,讓她早點适應。”
“可她今天還想着往外跑……”翟曜道。
“正常的。”護士貓姐答:“剛到新環境不适應,肯定想脫離。就像老鼠一樣,受到驚吓第一時間也是要逃跑。”
如果席希能聽得懂他們的對話,肯定要回怼一句:你才像老鼠!你全家都像老鼠!
翟曜看着看診台上安靜垂首的小人崽,心裡止不住的擔憂。
這幾天肯定吓壞了吧?
他正要低頭湊近他的希希,冷不丁對上一雙微紅的眼眶。
小人崽往後退了兩步,眼裡的驚恐快要化為實質。她張口,吐出一句哭腔:“不要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