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拉門緊閉,擋住烈日下的蟬鳴。
空調口的冷氣吹到翟曜頭頂,打個旋散在空氣裡。
他垂眸看着茶幾上,抱膝垂淚的小人崽,聽着她嘴裡念叨的“我不是故意咬你的,你别吃我……”,震碎的觀感半天拼不起來。
他好像能聽懂他家希希說話。
翟曜看一眼肉墊上清晰的牙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
這算什麼?
現時代的蜘蛛俠?
空氣裡響起肚子咕噜的聲音。
他的希希餓了。
“想吃大米飯……”小人崽抽泣一聲:“大狸花還會給我飯吃嗎?他肯定生氣了,蒼天啊!我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翟曜屏息以待,等着他家希希再說點什麼。
卻見小人崽松開抱膝的手臂,伸長兩條藕腿,帶着淡淡的哭腔,低頭洩氣道:“沒有大米飯也沒瓜系,昨天的煎魚肉能再給我來一小塊嗎?一小塊就行,我想當個飽死鬼!”
她呱了嗎?
崽崽剛剛是呱了吧?
翟曜撇過頭,毛絨絨的手背抵住唇面,藏起他壓不住的嘴角。
笑聲被咽進嗓子裡,他回頭,笑意深深道:“隻要魚肉嗎?”
見小人崽擡頭看他,翟曜的語氣又溫柔幾分:“蝦要不要?”
兩句疑問落在席希耳裡,自動翻譯成“喵喵喵”。她雖然聽不懂,但大貓的表情不像生氣。
大狸花不準備吃她了嗎?
這個疑問直到席希坐上飯桌,也沒能得出答案。
被撕成條狀的煎魚肉盛在長柄的銀色小勺裡。
大貓将勺子舉在她面前,目光殷勤地看着她,好像在示意她吃。
席希看看魚肉再看看貓,她試探性地伸手去拿距離最近的那條魚肉絲,見狸花沒有反應,才大着膽子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今天的菜式是蝦仁炒蛋和煎魚片,還有一小碗清炒西藍花。
這個世界的食材也長得很大,剝殼的蝦肉能擋住她整張臉,西藍花花部的綠色小顆粒,每一顆都有她食指指甲蓋那麼大。
事已至此,席希不得不相信自己變小的事實。
人小了,食量似乎也跟着小。
平時可以一張嘴炫兩盤菜的人,這頓隻吃一勺魚肉絲、半隻蝦,以及小半顆手心大的西藍花就飽了。
大貓摸摸她的肚子,又喂她兩口蛋才放下小勺。
喂完席希的大狸花并沒有着急吃飯,他起身去衛生間裡拿出人寵專用濕巾,避開耳後的傷口及臂上的針口,将他家小人崽仔仔細細擦幹淨。
連腳趾縫也沒放過。
客廳的窗簾在“喵”聲後自動拉緊,室内陷入昏暗。緊接着沙發前亮起巨大的藍屏,屏幕裡播放着少兒動畫。
動畫是護士藍貓推薦的,據說是人寵們很喜歡看的一部,叫《奶牛貓警曆險記》。
翟曜給崽崽換一身幹淨小裙子,又将她抱到沙發上坐好,才把裝滿甜牛奶的奶瓶放進崽崽懷裡。
牛奶裡摻了碾碎的消炎藥,醫生說藥苦,他也擔心崽崽不願意吃。
沙發上的小人崽一眼不錯地盯着屏幕裡的動畫,大貓觀察了會兒,才安心坐回飯桌前吃剩菜。
菜有些涼了,翟曜懶得再熱,他從廚房裡取一支新勺,将所有菜都撥進一個盤子裡,三兩口吃幹淨。
居家辦公的申請已經通過,接下來他有很多的時間,可以和他的崽崽慢慢培養感情。
和餐桌邊那隻愉悅的狸花不同,席希如今的心情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大貓給她看動畫的意義是什麼?
是要借動畫裡的情節來警告她不要伺機逃跑?還是他有别的什麼想法?
動畫的開頭,一隻剛加入貓貓治安局的新手貓警,在家門口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紙上貼着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字符。
席希看不懂,好的,這裡略過。
看奶牛貓警的表情,信上的内容肯定十分重要。他走進家門,一個約二十來歲的男性小人站在玄關處的換鞋凳上迎接他。
他是怎麼上去的?
席希吸了一口瓶子裡的奶。
算了,不重要,略過。
奶牛貓将信紙随手放在玄關凹槽裡,抱着小人走進廚房,給他熱了一瓶牛奶。
嗯?
席希松開咬着吸管的牙關,低頭看一眼懷裡的奶瓶。
男性小人被放在大理石餐桌上,鏡頭虛化後又聚焦在廚房裡做飯的奶牛貓警身上,他端着兩份微波後的簡單速食,和餐桌上的小人各自一份。
嗯嗯?
席希拖着奶瓶扒在沙發扶手邊,她這個角度隻能看到狸花蕩在空中的貓尾巴。
她側頭又看向動畫裡的一人一貓,奶牛貓警給小人洗完澡後,同睡在一張床上。黑色的貓尾圍在小人身側,仿佛是擔心他會在熟睡時翻滾下床。
席希驚呆了。
嗯嗯嗯?
這個場景怎麼這麼熟悉?
不就和昨晚被迫與大狸花躺一張床上的自己,一樣兒一樣兒的嗎?
腦子裡的任督二脈好像忽然被打通,席希看看動畫又看看端着盤子走進廚房的大貓,她覺得自己可能找到關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