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也是在他的面前,這位紅衣女子——他的新娘,靈族的祭司,絡冰。被他的母親親手鎖在了這裡。
耀池下方所流淌的水,來自妖族的娑戮河,而娑戮河中的水,則是來自妖族禁地——熾淵。
察覺到有人來,絡冰警覺了起來,她艱難地睜開眼,好一會兒才從模糊的視線中認出淮舟的身影。
身上的疼痛也在意識恢複後逐漸清晰起來,被關在這裡五百年,身上的靈力早已流逝了大半了。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絡冰的身體不但一天比一天消瘦,就連曾經的滿頭青絲,也有不少變成了銀絲。
淮舟看向放在一旁的夜明珠,這顆珠子似乎對這裡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雖說發着光,但它找不到絡冰的位置。
拿起夜明珠往裡走了走,找了個合适的地方将珠子放下去,這也隻是稍微亮了一些。
看着絡冰的眼睛,淮舟心中很不是滋味。若不是嫁給了他,她現在依舊是靈族高高在上的祭司。
他輕咳了幾聲,說道:“這珠子是我從母親那裡悄悄拿來的,雖說起不了太大作用,但也會讓你好受些。”
絡冰生長在四季如春,就算是黑夜也會有精靈照亮的靈河度,很不适應昏暗無光的血境。雖說長時間不進食餓不死,但若無法吸收日月精華,靈力遲早有一天會枯竭。
絡冰冷笑一聲,“你若真擔心我,早就放我走了。”
聞言,淮舟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他低着頭,不敢去看絡冰身雖虛但仍然明亮的眼睛。那目光像是無數把利刃,看的久了便會朝他狠狠刺來,使他遍體鱗傷。
片刻,絡冰聽到他在那便默默說着什麼,一時氣不打一處來,厲聲道:“你說什麼呢!能不能讓人聽到!”
淮舟擡眼看了看她,這才提高了聲音,道:“我也想放你走,可......我打不開鐵鍊。”
瞥了他一眼,絡冰閉上了眼睛,重重地歎息着,又聽到淮舟道:“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要問你。近期熠風在淮安身邊遇到一靈族女子,擅使水域,你可知道是誰?”
絡冰緩緩睜開眼睛,控制着自己的神情不讓淮舟察覺到自己的不安,她擡眼看向他,反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母親已經向他們三個下令了,若是再次遇上那位靈族女子,便将她帶回來。”
心跳像是停了一下,袖子下的手心已經攥出了血痕,她強裝着鎮定,轉頭不再看淮舟,回答道:“靈族那麼多人,擅使水域的又數不勝數,我豈會知道。”
聞言,淮舟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去。
走到門口時,聽到身後的絡冰緩緩開口,她道:“淮舟。”
轉過身去,正巧對上絡冰明亮的眼睛,她正直起身子,直直地看着自己,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可到最後,他沒有聽到絡冰多說什麼,隻見她收回眼神,洩了力氣癱坐在那兒,有氣無力道:“沒事,沒事。”
百年間,還是第一次見絡冰這副模樣,在他的記憶中,絡冰一直都是明媚、陽光、且充滿活力的女子。
幼時随父親去靈河度,當時見到絡冰她還滿臉希冀,看着靈河度内的種種,聲稱自己要讓人世和平,永無戰亂。
而如今到了血境,他再也沒有看到絡冰當時的模樣。
走出耀池,淮舟一個人坐在偌大的血境中,靠在一棵早已枯死的古樹上,不斷回想着絡冰最後叫住他時的模樣,想着那句未能說出的話究竟是什麼。
*
絡月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屋内點着蠟燭,換句話說,她是被蠟燭晃醒的。
床邊燃着清神香,清新的草木香味竄進鼻腔,的确清醒了很多。
她坐起來,聽到動靜的紹離推門而入,走到她的旁邊悉心詢問道:“你怎麼樣?頭還暈嗎?靈力恢複得如何?”
絡月呆了會兒,先消化了一下紹離的問題,然後笑了笑,道:“我很好,謝謝你的香,真是名不虛傳啊!”
紹離抿嘴笑着,做到床邊道:“什麼名不虛傳。”
跟着笑了笑,又道:“我這是怎麼了?”
“你與我一同為君上解毒,靈力消耗不少,又與骨慈、熠風交手,靈力不支,這才暈倒。”紹離說着,将絡月的手牽了起來,埋怨道:“你也真是的,女孩子家家,怎麼這麼能硬撐?身上到處都是刀傷。怎麼?見自己不能流血,就把自己的命往死裡糟蹋嗎?”
此時,絡月這才看見自己身上多了不少紗布,都快纏遍全身了。她可惜道:“怎麼給我用了這麼多?我不會流血,這不是浪費了嗎?”
“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心疼你啊。這些藥可是我精心研制的,裹着點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