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走到床邊坐下,幫她擋住晃眼的燭光。淮安擡手輕輕撫摸着絡月的臉頰,那種真實的觸感,卻又像雲朵一樣,仿佛一用力就會發現手中滿是虛無。
奇怪,明明現在的人近在咫尺,他的手上還能感受到她的溫度,但為什麼,總覺得絡月離他越來越遠了。
睡夢中的絡月應該是做了個美夢吧,她揚起了嘴角,輕握着淮安的手,一個勁地往他的掌心鑽。溫熱的呼吸打在淮安的手中,弄得他整個人都麻麻的。
手指不由得抖了幾下,想将手抽出來,卻發現對方握得很緊,但又怕吵醒了她,便一點點地将手抽出來。
一聲柔軟的聲音響起,“淮安,别鬧。”
就是這一聲,讓他的動作一瞬間停滞了。能夠感受到的隻剩下呼在他手心的氣息,以及絡月柔軟的皮膚。
也就是這些感覺,讓他忽然迷失了心智。他慢慢彎下腰,想要更加靠近面前的溫柔,更想要真實地抓住她,告訴自己這一切并不是他想的那樣,會變成一片虛無。
四周安靜到隻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夜深人靜,他心跳得很快,感覺馬上要蹦出來了。
也就在即将要貼近的時候,淮安猛地睜開眼睛,看着眼前依舊熟睡的絡月,心裡一種奇怪的感覺再次出現。
他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呢?他還沒有得到許可,他這是趁人之危。
最後,熄滅了蠟燭,把凳子排列好後,搬着被子躺到了上面。
不知是不是不安,淮安很早便醒來了。這時天還沒有完全亮,絡月也沒醒。他輕手輕腳走出門去,将院裡打掃了一番,再把昨日放在茅草屋裡的果脯取出來重新放到了架子上。忙完這些,太陽也已經升到半空了。
就這樣日複一日,每天重複着同樣的事情。中途藥吃完了,便又去了幾次李大夫那裡。
也是怕了這位大夫的針灸技術,淮安扯了個謊說自己已經痊愈了,那位李大夫也就信了。
果然是個庸醫。淮安心想。
不過在村裡與絡月生活的這段時間,也清楚了家裡的情況。他們在城裡有一塊自己的攤位,是專門售賣首飾飾品的。不過是手工制作的,所以工期會很長。但好就好在這些飾品都是獨一無二的,深得城中貴人的喜愛。買的人多了,便嘗試着為其制作更貴重的定制款式。就這樣,攤子生意一次比一次火爆,家裡裝錢的匣子也滿了好幾個。
可是這麼久了,淮安始終有一個疑問,“我們做了這麼多首飾,那原材料是哪裡來的?”
聞言,絡月嘲笑了他一聲:“你之前說已經恢複記憶,果然是怕挨針撒謊的。”後又解釋,“你可知道我們村子這麼大,為什麼人家卻這麼少嗎?因為村子後面的那一大座山上,全部都是礦,還有許多由天地精華形成的玉珠。噢對了,後山有條河,河中有蚌,而蚌中有罕見的明珠。村裡的人還見過那些珠子有的會發光呢!”
這一段話太離譜了,淮安朝村後望去,的确是有一座被綠植掩蓋的大山,表面看上去根本不會知道裡面會是礦。而且那座山長時間無人打理,雜草樹木遍地,像極了一座荒山。
身後正在掐絲的絡月,看着放在匣子裡的珠子,可惜道:“隻是我做了這麼久的首飾,還真沒見過有會發光的珠子。”
淮安擡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個圓圓的東西。他将珠子取出,舉在面前反複端詳着。不久,開口說道:“夜明珠?”
不料背後的絡月猛一激靈,“對,好像是有這麼個名字。”
她看着淮安慢慢轉過身子,将手上的珠子遞給她看。
隻見那是一顆比匣子裡還要大的珠子,晶瑩剔透,不像是山裡有的。
絡月接過夜明珠,握在手裡冰冰涼涼,像水一樣。她慢慢貼近面部,在夜明珠觸碰到臉頰的那一刻,就好像是被水親了一口。
“真好看,你從哪裡得來的?”
淮安仔細回想,“好像,是一位故人送給我的。”
“故人?是在你失憶之前嗎?”
“我想,應該是吧。”淮安皺着眉,看着那顆夜明珠,好像這顆珠子背後,還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
可惜,再往後便什麼都回憶不起來了。就像他一直都在懷疑,他之前好像并不是人族,而絡月也不是。
他與絡月如何熟知,如何相愛,如何拜堂成親這些他都不記得,可他隻記得她叫絡月。
是他從未忘記過的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