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面動靜越來越大,坐在飯桌前的絡月越來越不安,一直轉頭看向外面,直到看見跑過來的村民身上好像沾了血迹,瞬間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跑到外面去查看情況。
見前面沖過來一個人,拽住他詢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着急。”
那人滿臉驚恐,指着村口的方向,手指都在顫抖着,說道:“有妖怪,村口、村口有妖怪!”說完連忙掙脫了絡月的手,遠離村口。
沒等絡月過去确認情況,比剛才更大的動靜再次響起,這回可是真的地動山搖,就連身後的房子都在震動着。
屋裡的母親和淮安趕緊跑出了屋子,他們村子的後面就是大山,再這樣下去,恐怕那座山會倒塌下來,将整個村子都吞沒了。
隻是此時進退兩難,在震動數次後,搭建房子的木頭也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眼看就要被震倒了。
“村中多年安甯,從來沒聽過有妖怪啊。”母親驚慌道,開始是不信的,可越來越多的人四處逃竄,身染鮮血,又不得不信。
村口“轟”的一聲,之前被燈籠照亮的夜空此時也被染上了鮮血,燈火映着鮮血,格外鮮紅,讓人看了寒毛直豎,忍不住發抖。
從村口闖進來的大妖獸有三個,還帶着幾個小妖獸,将村中的村民驅趕着無處可去。
慘叫聲被煙花爆竹掩蓋,本想着燃放煙花能夠驅散邪獸,可此時聽了爆竹聲的妖獸并沒有任何影響,反而更加興奮了。
一村子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平時對待山中野獸已經是費盡心力了,如今遇上了衆多妖獸,隻剩下了等死的份。
*
絡月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她看着眼前母親的屍體久久緩不過神來,直到淮安環顧着四周跑了過來,聽見他悄聲在旁邊說着什麼。
見自己說了半天,絡月都動也不動,他看了一眼滿身是血早已沒了的母親,不知該怎麼安慰她,隻能勸她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為什麼會有妖,山中怎麼會有害人性命的妖怪?為什麼要挑上我們村子,為什麼?”絡月握着母親早已冰涼的手,方才若不是為了保護她,母親根本就不會死。
想到這裡,她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木棍,就要沖出去和妖獸拼命,卻被淮安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
“妖獸無情,我們現在能做的隻有逃跑,隻有藏。人與妖的力量相比本就是蚍蜉撼樹,若你就這樣闖出去,就枉費母親拼死救你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背後陰森森的聲音響起,“兄弟,怎麼藏在這裡了?”
沒等二人反應過來,躲藏的木屋便被妖獸一把掀開。此時早已天光大亮,篝火也不知什麼時候熄滅的,連煙都不見了。
淮安将絡月牢牢護在身後,而絡月的手中,還緊緊握着木棍。
“怎麼?裝人裝到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嗎?我們還要謝謝兄弟你,為我們挑選了這個村子,還在人群中潛伏這麼久。”接着,他把目光轉到絡月身上,“你還不知道吧,你眼前的這個男人,其實同我等一樣,是殺人飲血的妖獸。他披着人族的皮囊,把自己佯裝成你們人族,為的就是幫我們挑選下手的村落。”
“你在胡說什麼?不要把我和你們相提并論。”淮安反駁道。眼前的妖獸巨大無比,憑他根本沒辦法和他對抗。
話音剛落,妖獸忍無可忍将淮安從地上拽了起來,見狀,絡月提着棍子沖上前去,但是在敲擊到妖獸身上後,棍子瞬間碎成了木頭渣子,根本沒有傷害可言。
妖獸不屑一顧,眼中全是淮安的裝模做樣,他還在喊着讓絡月快跑,别管他的這種好笑的話。果真是冒充人族久了,都忘了自己也是妖獸同類了。
“你若不信,那便瞧好了。”妖獸說着,不知在淮安面前畫了什麼印記。當印記落在淮安身上時,發出了刺眼的紅光,随之而來的,也有淮安痛苦的叫聲。
絡月不知自己在見到淮安從人變成妖獸時是什麼模樣,隻記得當時她全身發麻,啞口無言。粘在手上的木屑刺進了手心,一時之間不知是自己的手疼、還是心在疼。
“你是妖?”絡月久久不敢肯定,良久才敢低聲開口。
“他從小潛伏在你們村中,我們也在山中汲取靈氣,這才能在短短幾年修練成形。當年他說了,到我等出山之日,便可以把你們村子全部殺光。”他看了看都難以置信的二人,走近淮安身旁,說道,“兄弟,這村中的最後一人,我等便不與你搶了。怎麼說也是多年的交情還是夫妻。人族不是常有一句話嗎,叫做‘千年修得共枕眠’,說出來也是一段恩情啊。最後的時光,好好享受這份恩情吧。”
說完,院中所有的妖獸在嘲笑聲中化作黑煙消失。
淮安還未從這塌天巨變中回過神來,他無措地看着自己妖化的手,又看向絡月,卻不敢接觸她的目光。
難道真的是我?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真的是豹妖嗎?
“你說啊,你說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夢。你說你是人你不是妖,你說村子裡變成這樣和你沒有半點關系。”絡月哭泣着,聲音悶悶的。
可淮安也想說,這一切他都不知情,與他無關。可他不記得了。
他是人,他真的是人。
可萬一這一切真與他有關怎麼辦?難道要用他失憶這件事來饒恕他害了整個村子的罪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