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奉明德十六年十一月,皇帝病重
十一月,北方外族來犯,攻破北四州,虎視眈眈;南方張衍自萬州起,北伐而上。
是年除夕,張衍破京城。
京城一片熱鬧繁華,無數鐵騎在爆竹聲中沖破城門,在漫天的豔紅與慶賀中,踏碎一個王朝的美夢。
幾日前,捷報頻傳,京城中都以為山匪将平,馬上又會是平安祥和新的一年。沒人相信一個山匪會來得這麼快。
戰馬直接踏過街上放爆竹的百姓,在爆竹聲聲的掩護下,踩着血肉直奔皇城。
天空開始飄起雪花,開始隻是一點雪豆子,很快變為鵝毛大雪紛紛而下,覆蓋住地上爆竹的殘紙和暗紅的還帶着溫熱的血。
家家戶戶立刻熄滅滿屋的燭燈,門窗緊閉,再也聽不到一點歡愉。
“害怕就别看。”
四人躲在一戶人家的屋頂上,衛昭明想捂住沈驚瀾的眼睛,卻被她止住。
她聲音很輕:“已經不怕了。”
不知何時已經習慣鮮血淋漓的場景,已經忘記作為一個現代人是什麼感覺。
沈驚瀾穿得單薄,此刻雖有衛昭明護着,也免不了手腳僵冷。“也不知道謝清言現在在哪裡,是否安全。”
那日他們決定從趙明舟下手後便各自歇息。第二日醒來,他們便找到趙明舟,從他口中得知原來衛符一直想助他奪鼎稱帝。
趙明舟一直被皇帝打壓,不是沒有恨過這位父親,隻是他到底仁慈,并不認可衛符的一些做法。
“七年前衛符跟本王說雲山多妖,将成禍患,本王便立刻派人将情況禀告了父皇。”
趙明舟回憶起那日下了一場大雨,宮裡頭發花白的王公公從一輛華貴的馬車經人扶下,一旁年輕的公公趕忙為他撐起傘。
那是個盛夏,王府内的元寶槭葉子濃綠成蔭,驟雨打在葉子上,劈裡啪啦惹人心煩。
趙明舟不得不恭敬地迎接王公公,同時又要保持皇家的顔面和風度。他命人端來一個小檀木盒子,遣人遞上前去。
“奴才參見殿下。”王公公年近六十,依然細皮嫩肉,臉上的褶皺也顯得飽滿。
趙明舟微微點頭:“天氣悶熱,又逢暴雨,公公且拿這些去消消暑。”
王公公沒有直接接過盒子,先是打開一個小小的縫隙,見裡面是金子,便笑眯眯接過盒子,細聲道:“殿下真是折煞奴才了。”
“奴才這次來,是為傳陛下口谕。”
趙明舟道:“父皇派了幾十個除妖師與我一起,本是要捉妖,沒想到他們接到的任務卻是燒山。”
這些除妖師直接聽命于皇帝,自然不會理睬趙明舟的苦苦阻撓。
“後來本王派人打聽到,燒山的主意,正是衛符向父皇所提。”
衛符想助他稱帝,為何還要幫皇帝殺他?
幾人一時想不明白。
謝清言懶得琢磨裡面的彎彎繞繞,直接把話挑明:“你若想贖罪,便提前布好陣,再派人把衛符找來,我倒要看看妖火之下,他還能撐多久。”
當時他們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趙明舟以商讨謀反之策為名召見衛符,所有人都以為這次不會再有閃失。
衛符出現的那一刻,天地之間妖氣大盛,黑夜被無盡的妖氣映成幽藍色。
源源不斷的妖氣自衛符體内而出,他依舊一身黑色大氅,與周身的妖氣融為一體,徐步而行。
走近了,衆人才看清他的面容。
原本硬朗冷峻的面龐充滿邪氣,眼眸暗紅,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殿下,您被山都謝清言蠱惑,草民特來為您除妖。”
沈驚瀾收回思緒幽幽長歎。
衛符之力短時間内大漲,身形如同鬼魅輕松繞開王府幾十個除妖師和主角團三人的圍剿,直取謝清言喉嚨。
他沒殺謝清言,一抹黑色的妖氣探入謝清言的印堂,再次睜開眼時,她的眼中染上了一層血紅。
謝清言失去了動作,乖乖站在他面前任由指揮。
衛符笑意更甚,眼中亢奮地灼燒:“殿下,萬州起兵,一個月後将□□,屆時,草民将為殿下獻上一份大禮。”
說完,帶着謝清言一起閃身不見。
而後他們便進入了現在的幻境,一來便碰上了張衍攻城。
寒氣更甚,沈驚瀾裹緊衣服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衛昭明拿出一塊樸拙的葫蘆形玉佩,遞給她:“握着它暖暖身子。”
這是在船山救她時給她的玉佩。
沈驚瀾把玉佩虛窩在手心,嘴巴凍得說話都不利索,慢慢道:“這塊玉佩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衛昭明道:“小時候身子不好,父親為我冒險去蒼山尋來的,随身佩戴可以養身健體。”
原來還是從她這兒撈來的。
這大概是衛長樞為數不多地對他展現溫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