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阿若輕笑着拿起一疊紙,随意丢在了旁邊的水桶裡,“這紙豈是謝家賣的起的東西?小心洩露此事,全家被定為匠戶,自此與高門無緣呢……”
瞬間,他們感覺心在流血,神情無比痛苦不舍。
因為匠戶便是奴婢一流,完全就是别人的财産,是比江北流民還要低一等的存在。
謝棠族長那泣涕的老臉一僵,沉默了一下,露出微笑真誠中又帶着幾分谄媚:“那,林姑娘,您和二郎情感深厚,不如就指點一下,這京中士族,有哪些是能對我謝家庇護一二的……”
“何必如此呢,”林若捏一片紙頁,擡眸看他,“族長不妨想想,若是有了甲胄,謝家能不能在這,當一當流民帥?”
什麼?
紙做甲胄?
連他也驚呆了,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耳朵出了問題,還是腦子出了問題。
當然,阿若肯定是沒問題,阿若說的都對!
但阿若隻是微微一笑,她的指點下,紙從松脂桶中拿出,漿糊後疊壓捶打成了一張張甲片,再用硬木做成骨架,将甲片打孔,用竹釘将甲片卯在骨架上,于是,胸铠、臂铠、掩脖、裙甲,便是一整套的铠甲了。
三天過去。
“來,二郎,試試這套铠甲。”林若拿紅筆在铠甲上寫了個零零手作,1号機。
不懂,但阿若寫字的樣子真好看。
當頭發以發帶束住,身着中衣,一件一件全套上身時,他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穿了一套铠甲。
林若坐在一邊,以手托腮,歪頭看他,目光閃動:“雍兒你穿铠甲可真好看啊,拿淘寶能當模特圖了。”
他一時臉紅,低聲道:“你為什麼總叫我雍兒,要不我改個名字。”
“雍兒是後世美稱,誰讓你長得好看呢,”林若悠悠道,“罷了,也不算白穿,出去試試效果。”
他來到祠堂,着铠讓族人試刀,這厚厚的紙甲片在刀劍下也表現出了強悍的性能,一整套從頭到腳的紙甲,僅有鐵甲三成的重量,卻有着與鐵甲相似的性能。
成本……
“樹皮算什麼,人手算什麼,”謝氏族長棠在林若面前心悅誠服,“平日裡,樹皮根樹枝着便一起燒了,如今隻要紙張足夠,一家老少婦孺用上七日,便能出一套全甲。不用一個月的功夫,我們就能有三十餘套全甲!”
他激動地道:“等铠甲足了,大家喝酒吃肉後,便去打了淮陰的流民帥,如今這淮陰,要我們謝家說了算!”
“這樣麼?”林若挽着小哥哥手臂,轉頭看向他。
他挽起袖子,露出健美的手臂:“三爺爺,我覺得不妥,此事還要和阿若商量。”
謝棠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如今有了甲胄,正是我謝家重震之時,如此大事,哪裡還用得着和一個妻妾商量?”
“要商量的。”謝二郎朗聲道,“無論是否出征,咱們還是要先談談,這謝家,由誰說了算。”
一時間,他身後的年輕人齊齊起身鼓噪:“對,要看看,先由誰當家!”
謝棠的臉色頓時僵住,但随後,他又放松下來。
“一群兔崽子,以為老夫願意當這武夫麼,哼,有人接這燙手山芋,求之不得!”
他就這樣成為了新的族長,接近了塢中百餘人簇擁祝福。
擡頭間,他與阿若的目光在人群中交錯,他猛地回過神來,讓她也一起上座。
阿若的眼神好像有什麼光芒閃過,但下一秒,她拒絕了,臉上是那純粹又明媚的祝福,如從前一般,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那日,他坐在主位之上,接受族人簇擁,享受着崇拜,也是他第一次,對權勢,有了感知,那種感覺,讓他有些舍不得分享。
儀式不算盛大,他告别了族人,林若則牽着小侄兒,在月下歸家的路上,打了個哈欠。
“阿若,我今天做的好麼?”他笑着問她,“你開心麼?”
“那當然開心,”少女莞爾,“雍兒你要努力啊,紙甲隻是過度,等日子好了,我給你配全套的闆甲,讓隻手挽天傾。”
“天傾?放心天塌下來,我也會護着你。”
“比喻而已,也就還有十來年……”少女有些煩惱地擺擺手,“罷了,不提這個,反正你得先一統天下。”
他心說那也太遙遠了,但還是快樂地應是:“好,到時,你就是我皇後。”
……
對!
你會是我的皇後!
床榻上,他猛然起身,心跳如鼓。
他承諾過,會讓阿若當皇後,到時,阿皎是貴妃。
對,他沒有背叛,他從未愛過阿皎,隻是盡一個丈夫的職責,他的心裡隻有阿若一人,從未忘記,等他手握青州大權,逐鹿天下,他的皇後之位,必然是阿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