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纓正惴惴不安,一個身穿華貴法袍的年輕人帶着幾個侍從來門外巡視。
路過何纓時,他有些意外地停駐。
“何纓,你還沒放棄?”
何纓隻能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這一路走來,認識她的人太多,她也習慣了。
那個年輕男人眸子裡閃過一絲欽佩,他将何纓扶出了隊伍,又喊來兩個弟子,問過何纓的名字,給她刻了玉牌。
“你能以凡人之軀堅持幾十年,已是不易,我便破例替仙宗收下你,你随我進門吧。”
何纓被這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餡餅砸傻了,這就入選了?
一朵雲彩飄了過來,何纓扶着拐杖站上去,沒忘記抱起茸茸。
周圍的其他人露出了羨慕的目光,卻沒幾個人嫉恨何纓。
何纓一把年紀還沒引氣入體,進了宗門又能活幾年?
蹉跎一輩子才換來這個結果,并不值得嫉妒什麼。
何纓抱着小狐狸,跟着那青年進了浮光宗,在一座小山腳下落地。青年給了她一棟小院供她居住,明天早上随他拜師。
等他走後,院子裡又隻剩下了何纓和狐狸面面相觑。
沒有了任務指引,何纓迷茫了起來,她不斷提醒自己,這裡是石塔幻境,一定不能忘記。
年輕人帶她進了宗門,卻忘了何纓仍是凡人。
周圍全是山水花草,荒無人煙,更别提吃飯的地方。
索性之前的那包糕餅還有剩,何纓将糕餅掰成兩半,一半分給小狐狸。
“我不是成功拜入宗門了麼?怎麼任務還沒結束?”何纓自言自語。
绯明趴在何纓懷裡若有所思,他入塔之時被卷進了另一個世界,沒有任何提示,隻能自己摸索。他已是仙,又是洞察人心的九尾天狐,考驗人界的幻境自然不在話下,可常人卻很難立刻發現自己該做什麼。
何纓卻不同,從他找到何纓開始,她就目的十分明确地奔着浮光宗而來。
這幻境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東西。這東西是來自于石塔,還是何纓本身就有,抑或是兩者共同造成,尚且不知。
何纓還不知道绯明已經猜出來了一大半,她捏着狐狐的兩隻肉墊,把他整個抱了起來。
她在院子裡看到了一隻小木盆。
茸茸跟着她走了兩天,身上肯定粘了不少沙礫,給他洗個澡,讓他舒服一些。
何纓拄着拐杖,提着木盆,到溪邊打了水。
她把茸茸放到木盆裡,好好地給他洗了個澡。
爪子搓搓,後背搓搓,下颌搓搓,肚子也搓一搓。
何纓往下繼續摸,原本安分的狐狸卻突然跳了起來,激起一片水花,頭也不回地竄進回了院子。
何纓笑,“害羞什麼呀,每次洗到這你都跑。”
小小一隻狐,還挺注重隐私。
晚上,一人一狐分食完最後一塊糕餅,躺在了床上。何纓學着绯明的樣子,攤成了大字型。
浮光宗的待遇不錯,至少床夠大,何纓能翻開身。
沒有任務何纓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明天先跟着去拜師再說。
然而,睡到半夜的時候,何纓被一陣冷風刮醒了。
奇怪,浮光宗裡溫度适宜,哪來的冷風?
何纓在冷風中睜開了雙眼。
什麼浮光宗,什麼小院,哪還有蹤影?
面前是一片燒得焦黑的土地,何纓穿着慘敗的衣服,半跪在地裡,險些撲倒在地上。
何纓揉了揉跪的發麻的腿,從地上站了起來。
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視野一片清明。何纓一愣,她連忙看向自己的雙手。
手上還有些薄薄的繭子,是日夜勞作磨出來的,皺紋卻少了很多。
“纓子,浮光宗又要招人呐,你還去不去了?我要去鎮上買酒,順路捎帶你去。”
伴随着一聲呼喊,何纓的眼前又出現了熟悉的兩行小字。
【身份:寡婦】
【任務:立即前往浮光宗參加弟子大選】
何纓大喊:“我去!”
“那感情好啊,明個兒早上,村東頭樹下等我!”
何纓連聲答應,天色一片昏暗,她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直到跟她喊話的漢子笑出了聲,她才反應過來。
自己站在一片墳地裡。
何纓一個激靈從墳地裡跳到了大路上。
那漢子用手拉了何纓一把,對何纓抛了個媚眼。“最後一天,紙錢也燒了,别這麼苛責自己。“
何纓連忙把手抽出來,怎麼感覺上了賊船!?
她東瞅西望,終于瞧見了那片小竹林,撇下那漢子一個人跑了。
茸茸呢?茸茸怎麼又不見了?
“茸茸!”何纓大聲喊道。
回聲驚起了一片飛鳥,把鄰居家的鴨子們吓得嘎嘎大叫。何纓的嗓音不再沙啞,動作也輕快了許多,渾身有了力氣。
不一會兒,一道小小的影子從林間竄了出來,沖進了何纓的懷裡。
是她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竄到懷裡,就銜住了何纓的手腕,親昵地又蹭又咬。
何纓咯咯地笑,她舉起小狐狸,在院子裡轉了好幾圈,直到自己暈頭轉向了才停下。
任務目标依舊是去浮光宗拜師,可是如今的何纓卻年輕了不少,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年前。
何纓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她把狐狐放在茅草窩棚上,墊了張絲巾在他身下。
“我給你做好吃的去!”
绯明看着何纓轉頭拿了擀面杖去廚房裡,于是翻了個身,仰躺在窩裡。
原來如此。這是一個時間法陣。
沒想到何纓竟然會遇上這樣的考驗。
绯明已經看破了整個幻境,隻要他想,随時可以将何纓帶離這裡,可是他沒有。
何纓幹勁十足地和面,剁餡,精神煥發地忙裡忙外,路過绯明時用沾滿了面粉的手揉了狐狸的頭,把他揉成了一張大花臉。她對着這張大花臉狠狠地親了一口。
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