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向日葵們告别,何纓換了身橘粉色的裙子,绯明替她将步搖帶好,兩個人出了赤璃境。
手中空空如也,何纓有些不習慣,她戳了戳绯明,“變個茸茸呗。”
绯明:“就這麼喜歡狐狸?”
何纓沒明白這男人又在說什麼,“毛茸茸暖烘烘的,怎麼不喜歡?”
绯明卻是将左手貼了過去,握住了何纓藏在袖子裡的手。
兩隻交疊的手很快十指相扣。
何纓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绯明。
绯明避開何纓的視線, “……這樣不行麼?”
何纓過了半響才小聲說:“握手算什麼,晚上你還要把尾巴給我摸才行。”
仙界很大,仙人出門都用飛的,速度并不慢,可是何纓握着绯明的手,卻覺得這段路比她走過的任何一條路都要漫長。
绯明的手十分寬厚,骨節分明,被這樣一隻結實且修長的手牽着,一陣燥熱湧上心頭,何纓眼神飄忽不定,連觀望四周都忘了,隻是一味地目不斜視朝前行進。
绯明亦不敢偏頭,隻是卸了力道,将何纓的手虛虛握在掌心。
瑤池畔到處都是清亮的水,波光粼粼地流淌着。
河邊的長亭已經聚集了很多仙人,鬥星和司晨也在。
見到二人,何纓連忙松開了绯明的手,和她們打招呼。
司晨越過何纓,看向她身後的绯明,見绯明神色如常,并沒有大發雷霆的迹象,心下稍安。
鬥星則是風風火火大步流星過來,拽住了何纓的衣袖。
“我去,昨天吓死我了!”鬥星拍了拍胸脯,司晨笑罵她,“又不是你大手一揮送人兩匹錦緞的時候了。”
鬥星也笑,“那不還得咱何纓勇嗎,咱家何纓都流血了,怎麼也得讓那幫人出出血。”
何纓也笑:“就是啊,绯明就是擔心過度,我在那,事情早就解決了。”
鬥星立刻點頭如搗蒜,她還想再發表一通昨天是多麼多麼心驚膽戰,卻被司晨捂住了嘴。
然而,事情還是晚了一步,在鬥星點頭時,何纓的笑容便斂了起來。
“果然是這樣。你們三個人連起來糊弄我。”
鬥星拿開司晨的手,“……準确的說是兩人一狐。”
何纓做傷心欲絕狀:“我在仙界就隻認識你們兩個,你們竟然還騙我。”
鬥星立刻滑跪,“姐我錯了!看在那兩匹布的份上原諒我吧!”
何纓本來也沒打算責備她們,事肯定是绯明想的,她們兩個隻是仙界兩個小仙,事情敗露就會兩頭得罪。
何纓扶起鬥星來,“你那兩匹布是挺好看,就是太薄太透了,能做什麼?”
鬥星邪笑,“做睡衣呀。”
見四下無人,她勾着何纓的肩膀湊到耳邊,“一匹布做兩件,一件小衣一件底裙,再做一套舞裙,晚上你就穿這個……唔唔!”
這下不止司晨,何纓也要來捂她的嘴了。
秋會,全名秋神祭會。何纓原本以為是秋日集會,沒想到竟然是仙界的正經節日。
绯明的大半靈力都用在了這裡,用以驗證和維持仙神兩界正常運轉。
“神界不是比咱們仙界還高一級?他們自己管自己的呗,還用得着仙界?“何纓不解。
“一看你上學的時候就沒好好學六界史,神界是比咱們高端,但是神界沒有活物啊。”
何纓茫然,“沒有活物?”
司晨補充:“凡成神者,皆同天道法則融為一體,化作一道不容違背的律令,管束六界。不管生前是什麼身份,什麼族類,成神後,肉身便會消失,本身意志和意念會化成一道法則,約束六界。”
鬥星點了點頭,“不過我聽說也有成神失敗變成堕神的,鬼界那邊就有幾個,一天天就想着怎麼搞事來着。”
何纓忽然想到,莫非原主最後的使命就是成神,變成一道律令?
那也太玄乎了!
以前的何纓肯定會說那也挺好,畢竟她的人生理想就是物理意義上的永遠從世界上消失,但現在她的身邊多出了另一個人,而僅僅因為這個人的存在,她的心态竟也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绯明也會成神麼?”何纓問。
司晨搖了搖頭,“除了像你這樣有名有姓的神獸一族,其他族類很難成神。不過,我聽說绯明尊上剛成仙時,法力比仙界諸仙都要高出幾倍,連天帝也不是他的對手,很多人都猜測他會不會成神,幾千年過去了,什麼事都沒發生,于是他們又開始擔心绯明尊上造反。他一離開赤璃境,就要大呼小叫。”
何纓卻關注到了另一件事,“這麼多年來,绯明都是一個人在赤璃境裡?”
鬥星點了點頭,“你來之前,绯明尊上一個人在極北之地的上空搭造了赤璃境。那地方沒有白天,隻有黑夜,或許連風也沒有吧。沒人敢去那裡打擾他,隻有藍舒司命有時候會去看望他。平日裡什麼集會,他都不會露面,秋會更是從未來過。”
他是為了你才來的。鬥星在心裡說。
何纓的腦海裡浮現出绯明坐在殿前,孑然一身的畫面。
在她來之前,绯明獨自坐在那台階旁,度過了多少歲月?
她又情不自禁想起那片荒蕪的憶海。
之前都是晚上才會去绯明的憶海裡亂跑,何纓對那夜色下的赤璃境并沒有什麼感觸,現在想來,或許不論什麼時候去那裡,那裡都隻會有夜晚。
樂聲起了,天帝的轎輾出現在天邊,原本唠的正歡的衆仙立時噤聲,排排走按席位依次坐好。
……跟開聯歡會的時候班主任突然來了似的。
何纓和她們道别,跑回去找绯明。
绯明已經一個人臭着臉坐在那好一陣子了。
何纓看他那滿臉不高興的模樣,不免有些好笑。
可是一想起他一個人在赤璃境裡枯坐了不知多少時日,又有些心疼。
原本有童子替何纓在绯明的下位加了一套桌椅,被绯明制止了。
于是何纓來的時候,就隻看到绯明身旁有個替她留好的席位。别人都是一人一桌,隻有他們是兩人一桌。
绯明見何纓回來了,臉色稍緩,他把椅子往何纓那邊挪了挪,和她貼在一起。
……像聯歡會上偷偷靠坐在一起的小情侶。
何纓這才忽然發覺,绯明的發色不知何時變回了墨色。
“紅頭發挺好看的,怎麼變回來了?我還說要給你畫一張畫呢。”何纓倒了點桌上的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