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晏如加快動作把子桑傾月從客棧接到了城主府。
晏如覺得似乎是她下午的戲演得不錯,讓薛臨以為收服夢魇獸是件很困難的事,也讓他十分看好霁月宗的弟子,所以今夜才對他們一行人愈加尊敬禮待。
在子桑傾月被送去治療的間隙,薛臨還提前備下了酒宴款待他們。
吃過晚飯,子桑傾月仍未從靈泉回來,薛臨于是提議道,“傾月姑娘傷的不輕,雖有靈泉相助,完全治愈恐怕也至少需要三日。不如在此期間,晏道長與你的朋友們便先在寒舍住下吧,也好方便照應。”
晏如一口答應,“如此便隻好再多叨擾薛城主些日子了。”
“哪裡的話。”
薛臨聽到黑風的聲音在說:“你終于想明白了,殺幾個外地人可比本地人容易毀屍滅迹的多。”
幾人分别回了薛臨安排的客房,回去的路上,陶沅沅與陸子滕并肩而行。
她看多了志怪傳說,八卦慣了,對這些貴族秘辛十分好奇,今日隻見到小世子與薛城主,從頭到尾沒見過城主夫人,也沒從下人的嘴裡聽到有關的隻字片語,不免有些疑惑。
陶沅沅試圖與前面領路的婢女搭上話,想從她嘴裡套出些小道消息來。
可這城主府的婢女似乎不是個熱切的性子,陶沅沅喊了她好幾聲姐姐,她才慢悠悠地轉過頭來。
“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陶沅沅熱情未曾消減,堆着笑問她,“沒什麼,隻是今日不曾拜見過城主夫人,覺得有些失禮。想問姐姐能否帶我去給夫人問安?”
婢女聽不太清她說的話,隻是聽到含糊的“夫人”二字,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姑娘還是莫要多問了。城主是不允許奴婢們私下裡議論後宅的事的。”
陶沅沅吐了吐舌頭,神情愧疚,“抱歉……”
婢女沒聽清她具體說了什麼,隻以為她是在做鬼臉,淺笑着轉身,繼續帶他們往客房去。
*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裡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一旦歸為臣虜……垂淚對宮娥……”
晏如在睡夢中聽到斷斷續續的唱曲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月光透過窗戶紙照進來,把她被褥上的桃花織金圖案照的一清二楚。
她在榻上坐起來,盯着亮晶晶的桃花出神,那歌聲細微,有一句沒一句地萦繞在她耳畔。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别離歌……”
晏如被擾的再也睡不着,起床穿好衣裳,開門後正好撞上了在庭院裡散步的晏涼州。
這夜風清月朗,星月交輝。
晏涼州腳下拖着孤寂拉長的影子,在院子裡踱步。
晏如踩着他的影子走到他身邊,“怎麼這麼晚還不回房歇息?”
晏涼州摘下鲛紗,用來替她束好未曾來的及挽起的長發,“我睡不着,就想出來賞賞月。你呢,怎麼突然醒了?”
“我聽到有人在唱曲兒。”晏如不太确定地問他,“你在外頭這麼久,有聽到歌聲嗎?”
他搖搖頭,“不曾聽到。”
見晏如面色遲疑,他又道,“或許是我方才想事情出了神,不曾注意外界的動靜。你現在還有聽到歌聲嗎?”
晏如正要說“沒有了”,卻又聽到凄婉的女聲傳來——“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裡地山河……”
她十分不解,于是對晏涼州道,“你跟我來。”
兩人朝着晏如聽到歌聲的方向走去,一直到了後院的假山,晏涼州才終于也聽到了晏如所說的歌聲,那聲音哀戚婉轉,似乎要用歌聲道盡萬般愁腸。
他們要繼續探究追尋下去,那歌聲卻戛然而止,無影無蹤。
“歌聲似乎就是在這附近傳來的,現下卻停了。”
晏如不慌不忙地察看四周,最後目光鎖定在假山處,“這附近沒有房室,怎會有女子半夜在此處歌唱?”
她仔細觀察了四周,看到假山周圍的土壤濕潤松軟 ,陷入了沉思。
晏涼州見她不語,于是問道,“可是發現了什麼古怪之處?”
晏如神情疑惑,“一般假山擺放方位會有吉兇之分,尋常宅邸多是将假山擺放在西北位或東北位,所謂吉位。可這座假山的擺放位置卻是在正南方,擺在大兇之位。這城主府是豐谷城曆任城主居住之所,不可能不注重風水。而且這座假山周圍土壤松動,底部長的苔藓也很鮮活,明顯是搬來的時日不長。”
“你是說,這假山是最近才搬來的,是為了遮掩什麼才倉促擺在此處的?”
晏如點點頭,“極有可能是這樣。”
她把釋厄劍從身後拔.出來,施了咒法,釋厄劍插進土裡,輕松地把假山撬起,假山之下俨然是一塊石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