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師兄師姐們通過了考核,誅夢閣愈發變得冷清,到了休日,顔書照舊等候那封錦為他請的除穢樓長老,書靳則是上了那宗夢堂。
那長老每次前來皆是一身黑衣,面具雖覆蓋住了整張面容,但能感覺出來,其人威壓非比尋常。
不僅如此,他還身形高大壯碩,完全不像那耄耋之年的人,他隻讓顔書私下喊他趙師尊,但不知為何,有時偶爾還會打聽幾句封錦師父的近況。
“徒兒。”顔書一聽這聲兒,是趙師尊來了。
“師尊!”顔書欣喜萬分,對方忽的遞來一條黑綢帶,并示意自己蒙上眼,顔書不語,接過那綢帶照做。
趙師尊領着他一路下了山,顔書已多次經曆過此番狀況,從前還會磕絆幾步,如今下山倒也如平步青雲。
直至到了一道石窟内,這幾年來顔書都在此地練氣打坐,裡面一貫空氣稀薄,他摘下綢帶,卻見着一把絕世好劍,不禁咽了咽口水。
趙師尊略帶玩味發問:“小徒弟,想使使不?這可是以師尊靈力鑄的劍。”
“想!”顔書從未用過這樣的靈劍,也不知自己有朝一日能否能同楚風那樣的人一樣靈力非凡,抑或是同封錦師父那樣參悟道義、破境鑄劍。
“小徒兒,師尊曾跟你說過,我本不想親自教導你,奈何你雖是火命,卻同我一樣不擅長那咒紋之法,放眼除穢樓,隻怕是無人能教得了像你這樣天資聰慧的小輩。”
“師尊,您的意思是……”顔書不敢相信,同趙師尊學法練劍時,似乎在修練時總被逼到絕境,在這樣的石窟内,難以呼吸是常态。
從前總會無法克制對窒息的恐懼,卻在趙師尊一次又一次的鞭策下激起愈漸洶湧的靈力,如今已是輕車駕熟,幾年以來,氣息愈發穩固了,想起趙師尊說過的話,總是脊背發涼,想起那日情景……
“量力而行?你怕不是跟你那滑頭師父學壞了罷?”那日趙師尊見顔書幾近暈厥,抓起顔書衣領對他說道。
“就這點本事,還說想為父母報仇?我看你再修煉個幾十年,也殺不死一隻高階魇夢!”
“爬起來!别等到魇夢咯咯地笑話你,到時丢你父母的臉!更丢你自己的臉!”
顔書那時體力已然到了極限,額角都暴起青筋,嘶吼着站了起來,無論是何種劍法對于他來說,常常都是一學就會。
隻是那靈力與調息運用總是不得道義,有時頭腦會短暫眩暈過去,趙師尊那時對他說是自己太過弱小,靈力稀薄,于是把他帶到這石窟内潛心修煉,可如今此話又是何意?
“顔書,你并不是靈力不強,反倒是像你這般靈力,實屬過于旺盛,若是無法好好把控,輕則法力暫廢,重則爆體而亡。”趙師尊将那把靈劍遞給顔書。
“如今你的靈氣逼人,調息通暢,即便用上這樣的靈劍也隻會是稱手,子夜時分,憑此劍可入幻虛境内,實戰殺魇,但切勿帶上旁人去,為師無法保證是否會遭遇不測。”
“師尊,我的靈力究竟有多強?”顔書聽完,簡直不敢相信。
“恐怕比得上如今那仙門第一人——楚風。”趙師尊搭上顔書的肩膀。
“也許你聽過他娘親的名号……”
“凄風白草梅霜淩,楚地十裡挽柔情。
莫憑棧道欺皂民,除穢宗堂夢裡尋。”
“上任宗夢堂堂主——楚挽柔。”
“跟你說個秘密罷,楚家的靈力乃是世代嫡傳,而你,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靈氣竟能與少堂主楚風比肩,隻怕是你的血脈和命格都不簡單。
等到你資質評定那日,觀天道長必然會為你蔔卦算命,到那時你我便知道個究竟了。”
顔書聽趙師尊一席話,開始思忖着自己的身世,又熟練地舞起靈劍,這把靈劍倒也很是兇悍,他停下,忍不住問了一嘴:“師尊,你這把劍可有取名?”
“七殺,它的名字。”趙師尊環抱着雙臂靠在榕樹旁,反問道,“若是徒兒你鑄了劍,想給愛劍取個什麼樣的名?”
“這倒是從未想過。對了,師尊,我還有一事相問。”
“可是方才說到虛幻境的事?”見顔書點了點頭,他又繼續答複,“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我能不知你心中仇恨,可你到底還是個少年人,若非把你訓練到這種程度,我斷然不會讓你以身犯險,實戰是積累經驗的最好辦法。”
“你那便宜師父是個木修,他平日裡那般繁忙怎麼能帶得了你,何況誅夢閣這小門小戶的,簡直拿不出一筆上貢來特意為你一個人去求那宗門外訓。”
“師尊,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顔書見他說得具體,一時好奇多了嘴。
隻見趙師尊别過臉去看那天邊逐漸消散的雲霞,一時緘默不語,顔書無法透過面具去看清那底下的尊容,也不知趙師尊心中所想,半晌才得到他的回應。
“罷了,此劍交由你保管,為師身上有重傷需調養,這幾年已然耗費全部精力,日後幾年不會再與你相見了,我幾十年的東西也都傳授給你了,最後,記住一件事……”趙師尊湊近顔書暗聲道,顔書聽完如同受到驚吓般,滿臉不可置信。
夜半回到宗門内,碰巧師姐他們也回了來,顔書打了個招呼便回房了,封琅月瞧着他不對勁,去敲了敲顔書的房門,如今誅夢閣擴建一番,幾個徒兒都各自有了屋子。
屋内火燭已滅,吱呀一聲,封琅月推門而入,顔書瞬間翻坐了起來。
“師姐……你怎麼……”
“小師弟,我就知道你還沒睡。在山下給你買了糖人,想着給你送來。”封琅月坐上顔書的床榻,将那糖人塞入顔書手中,又摟上他肩膀。
“有什麼想說的,大可以同師姐說說,不要總是憋在心裡。”
顔書靠着封琅月的肩膀開始慢慢說道:“娘親在我小時候,也會給我買糖人,說那是真的人,要是不在她看管下吃掉,糖人就會報複我。”
“可我實在饞口,偷偷吃掉了它,娘親回來後問我糖人怎麼不見了,我說它偷偷跑掉了……”
封琅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想不到我們顔弟弟小時候這般可愛。”
“可糖吃多了牙疼,娘親便待我嚴苛了起來,連一塊酥餅也不讓我多吃,甚至還會偷偷藏起來不讓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