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初的倫敦是一座居住着兩百多萬人的繁華城市。
國王帶頭奢靡享樂,甚至在殙前欠下60萬英鎊的債務,議會将其一筆勾銷之後仍然揮霍無度,底下的人不會太過分,但她們的日常娛樂也很豐富。
讨論時政、學習音樂、觀賞繪畫和雕塑作品、參加宴會、騎馬射獵、品嘗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此類種種,隻有多的,沒有少的,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占比最少的人享受着種類繁多的娛樂,占比最多的人卻隻有一種娛樂。
看報。
認字的自己看,不認字的跟别人合看一份,有錢的買好幾份,沒錢的去街上的朗讀大會,0.5便士就能有個座位。
實在沒錢,小心點逃個票,别被人抓住打一頓。
普通居民都很喜歡看報。
就以裁縫為例,她一周能拿10先令,男裁縫跟她幹一樣的活卻賺20先令。
男人賺錢就是容易啊。
不過杜克先生慊他拿錢多辭退了他之後,她的心态就平和多了。
2先令買2磅面粉,省着吃能吃一個月,衣服的花費更少,她可以直接買店裡别人典當的二手衣服或者買布自己做,隻要不結殙不養男孩,這日子還能過得去。
隔壁的男孩上學一周就要花3先令,真可怕。
沒了那些多餘的東西,手上不寬裕,但也不緊巴巴,可以攢一攢,花錢請個老師認字,隔三差五買報紙看看。
《每日新聞報》0.5便士一份,可以天天買,貴一點的也不怕。
每天和針線打交道十個小時,她無比渴望針線外的世界,新聞也好,醜聞也好,報紙也好,小說也好,隻要能讓她忘了一眼看得到頭的以後,獲得片刻的輕松就好。
星期日了,買一本《星期日泰晤士報》吧,反正一周隻買一次,别人問你看什麼,你說名字,一聽和《泰晤士報》沾點邊,一下子就有面子了。
忠實讀者和偶爾看看的人翻開這周的《星期日泰晤士報》,粗略一掃,被署名拉赫昂·希耶爾的人拉住了視線。
主标題是少管我,副标題是對布萊克先生的回複,第一行表明她是女性的話說了三遍,本來就很抓人眼球,讓人好奇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看完之後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希耶爾在報紙上寫了一篇規則怪談,叫布萊克的評論家對她指指點點……好像确實有印象,是哪天的《每日新聞報》刊登的?
節約的閱讀者買了報紙後每個版塊都會看完,這樣才不算浪費,在往期報紙中翻了翻便尋到正主,一看時間,難怪好找。
布萊克那篇《緻希耶爾》是周三發的,“少管我”是周日呐喊出來的,間隔時間連一周都沒有。
對照着看,很多疑惑就能解開,原來布萊克口口聲聲叫她“希耶爾先生”,所以她連說三遍她是女性,别叫她先生。
咦?她很生氣,為什麼?稱呼女作者為先生的不在少數啊。
“故而,在接下來的論述中,我會以女士稱呼布萊克,想來他也不會有意見。”
人們不約而同噗嗤一樂,或是搖搖頭,都是老閱讀者了,誰會看不出來這句話裡的嘲諷。
叫一位先生“女士”,這可真是極大的羞辱。
再往下看就更有意思了,布萊克先生說你不能如何如何,希耶爾就表示布萊克女士我偏要如何如何。
布萊克叫她五句先生,她回過去十句女士。
最後她說。
“如果你對我叫你女士感到屈辱,這份屈辱乘以十就是我的感受。
“如果你覺得我不該為你對我的稱呼而生氣,那你也不該因為我對你的稱呼而生氣。
“如果你不願意她人用這種言行對待你,你也不該用那種言行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