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曉看着胳膊上,那隻小手快把自己的衣袖攥皺了,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他們來到不遠處那塊凹陷的石頭旁,才發現這處凹陷之中果然有道極狹的縫隙,且相當深。文落詩側過身子,步伐碎小,一蹭一蹭地鑽進了石頭縫裡。不一會兒,長曉也跟着進來了,站定之後,撣了撣身上沾染的灰塵。
石頭裡面并非直通水流,而是先有一片空地。站在石頭裡面,文落詩感覺頭頂上随時有碎石要砸下來,不敢輕舉妄動。長曉跟在文落詩後面,兩個人沿着石縫向裡走了片刻,便到了開闊的“岸邊”。
眼前的景色與方才的窄小很是不同。一汪水潭深不見底,且越看越覺得深不可測。水的上方和兩側,形狀各異的岩石凸起,犬牙一般交錯,像是一個小洞穴。
此景之下,隻有沿着河道才能向前走,否則路盡于此。而前方河道并非一條直路,而是曲裡拐彎,根本不知下一刻的河流是通向哪方。
怪不得一般沒人知曉這條道路,也沒人敢走。畢竟,若是毫無經驗之人,進來之後,能否順利出去,還真是值得探讨。
河道中水是蔚藍色的,映得四周石壁都泛着淡淡的藍光。偶爾有波紋蕩漾,空蕩的洞穴中,那是唯一的響聲。
說不好是這水流聲聲音打破了靜谧,還是融進了靜谧之中。
岸邊一個小木樁上,綁着一隻不大的木船,尖頭平尾,船裡放着兩隻破舊的木槳。小船随着水流左晃右晃,最被繩子牽着,始終無法再向遠方一點。
“碰上一條空船,運氣還真不錯。”
長曉先走過去,把繩子解下,把小船牽到岸邊,示意文落詩先上船。
“比我想象中好多了,這個洞穴的高度,坐在船裡,不僅能坐直身子,上方的岩石還不會磕腦袋。”
洞裡比外面暖和不少,披着鬥篷坐在船裡,顯得太臃腫了,活動不開手腳。文落詩便解下鬥篷,随意施了個法,讓鬥篷暫時消失了。她提起裙擺,踏上船隻,在前方盤腿坐下。
接着,她伸出手去,抓住旁邊的木樁,确保船不會移動過多,轉頭看向長曉。
而長曉看着眼前這一幕,則是難免有片刻失神。
文落詩一身淡藍色的衣服,慵懶坐在木舟之中,而木舟在更深一層的藍色水面之上飄着,仿佛船下的深不見底的河道,和四周岩石上映着的淡淡藍光,都是為她而設。
她喜歡藍色,應該會很喜歡這裡的景色吧。
而她在等自己上船。
長曉也收了鬥篷,露出織金紋的墨色長袍,邁步走上船,安坐于文落詩後面。
文落詩松開手,船便開始輕輕漂離岸邊。兩人分别拿起了船中的木槳,一左一右,向前劃去,沿着河道,進入了山中的洞天。
“你說,”文落詩沿着木舟右側,緩緩劃動手中的木槳,“是不是在這裡漂個三四天,都不一定能出去啊?”
“怕是說不準,”長曉則是沿着木舟左側劃槳,“你若是累了,直接停下休息就好。”
“啧,我修為這麼高,七天七夜不睡覺都行,不至于累得停下來。”文落詩身後長發一甩,小腦袋從左側扭過來,看向長曉。在長曉回答之前,她就這麼别着腦袋,怎麼也不轉回去。
——直到長曉伸出左手,扶住了她的後腦勺。
船向前漂着,左壁上一塊岩石凸起,而這塊岩石很快就來到文落詩腦袋的方位。待她意識到腦後經過了什麼,稍稍一怔。
隻顧着轉頭看後面的人了,完全沒注意周圍的石壁,若不是長曉那雙手托住,自己的後腦勺恐怕就要撞上石頭了。
“小心些,”長曉用力一劃漿,船安然駛過了那塊凸起的石頭處,“好好看路,别磕着。”
文落詩雙眼裡寫滿無辜,歉意一笑,把頭轉回去。
“多謝你哦。”
大意了,明明自己一個很是心細的人,方才真是顯得自己太莽撞了。居然還需要别人來提醒自己。文落詩總覺得有些丢人。
這寬敞的水路并不長久。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兩人就遇到了極為狹窄的地方。此處水流湍急,頭頂上的石頭凸起,成下垂的尖狀,像要刺破人的腦袋一樣。
“長曉,你身段比我高,你多注意頭頂處的尖石。”文落詩低下頭,把木槳收回船身裡,開口提醒道。
長曉“嗯”了一聲,也收起漿,任由木舟順着水流,從這狹窄的水道中通過。
小舟沒了船槳的控制,在河道中順水而行,很快向前一傾,又被一股暗流撞過,船頭狠狠揚起。浪從船底經過,小舟的頭尾來回高低晃動着,文落詩的身子沒平衡住,向後一仰,倒去,正正當當地靠在了長曉的胸脯上。
她剛想開口說話,卻見面上一個又細又尖的石頭正在逼近。
而船順着水流,不受控制地向前疾行。
她來不及想,“唰”地向後方伸出手臂,憑着感覺,一把抓住長曉的頭,将其向右側按去。
仿佛就在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那塊垂下的石頭輕輕蹭過自己的手背,留下了一點殘碎的石屑和灰塵。她意識到,自己手的位置,就是長曉頭部方才的位置。
幸好,長曉沒有被磕到,她收回手臂,想要松一口氣。可這提起的氣息還沒來得及松下去,下一個凸石迎面而來。